淑妃走后,颜欢的话匣子才打开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宜音有些坐不住,索性挪到暖阁中,歪在榻上与她说笑。
颜欢随意拖过来一个小杌子,坐在宜音身边,拉着她的手,给她讲自己这段时间新学刺绣的事情。
“娘娘摸一摸,我的手是不是粗糙了许多,这里,这里还好像起茧子了。”
宜音指尖由她带着,摸了过去,果真摸到薄薄一层粗糙,“是没有以前细致了,女红么,无聊打发时间也就罢了,那么用功做什么?难道你要竞选司针局的女官不成?”
宜音故意揶揄她,颜欢开怀笑了,说:“才不是呢,这是我自个儿乐意学的。以前在乌兹的时候没有学过这个,那边的女子都不学女红,她们给情郎寄情的时候,也不会做荷包,手帕之类的,我听嬷嬷说大周的女子会送心仪的郎君这些,就觉得很有意趣。”
“这样啊,”宜音笑了下,问:“那你是准备给谁做呢?”
颜欢在宜音面前不会遮掩,她垂下了头,声音却低了许多:“其实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亲手做了就是心意,不送心仪之人,也可以送自己敬爱的人,或者送朋友不是吗?”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方帕给宜音看,问:“娘娘觉着怎么样?这是我前几日做的,特意请教了司针局的娘子,她说我很有天分,等我再练习练习,我就给娘娘绣一方帕子。”
宜音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端详。浅蓝色的小方帕子,对角绣着花,看着又浓烈又艳丽,虽然针脚稚嫩,但明显看出是费了功夫的。
宜音问道:“这花便是乌兹的玫瑰?”
“娘娘认得?”颜欢开心得很,“正是玫瑰,在乌兹有很多,来了长安就不曾见过了。其实我选的配色不对,应该绣在月白的帕子上。玫瑰花艳,越是浓烈的红配上纯净的白,美得惊心。”
宜音说:“我没见过,长安大约种不成的。但是以前听你的姐姐贤太妃说过,玫瑰是很美丽的花。”
“对,真的很美,若是有机会,我能带娘娘去看一看就好了,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颜欢极力想要向宜音形容出玫瑰惊心动魄的美丽:“我曾经在王宫见过被冰封存的红玫瑰,就像是红颜永驻的美人,真的很漂亮,但又……唉,我形容不出来的。”
红颜永驻的美人?颜欢形容不出的,怕是被困锁住的美丽,绝望而动人。宜音想到贤太妃,看着面前的颜欢,不禁为冰封的玫瑰惋惜。
她不想扫兴,便说:“那好,等你练好了,便送我一块吧,这花很漂亮。”
颜欢点头,撑着脸安静了片刻,大眼睛转向宜音,神情中带了些讨好请求的意思,说:“今年过年乌兹也会有使臣来的吧,李将军对我教养之恩……”
她说着对上宜音的视线,抿唇停住了话,半晌才说:“娘娘,我知道,长安有长安的规矩,宫妃不能与外臣私相授受,我以前不懂事,什么都依赖他,把他当做兄长一般。如今长大了,懂了些,也还是,只能将他当做兄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亲手做一件东西,希望他能收下,以后,不管多久的以后,希望他能记着我这个学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