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的是,因为他大部分时间还都能够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因为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因为他知道谁是他的敌人,谁不是他的敌人。
所以叶青这一路走来,看似有惊有险,但每次能够逢凶化吉除了他的本事外,便是他如同预言家一样,知道未知的明日会发生什么,知道朝堂之上的人心谁忠谁奸。
只是当他越发的参与到这个时代的发展潮流当中时,当他成为了一份子,开始真正的卷入到了洪流之中后,曾经知道的那些如同预言一样的历史走向,不知不觉的被他带偏的同时,也自然而然的会让他成为当事人。
他知道赵构阴险,所以他如同白纯一样,把伞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赵构的身上,于是他就忽略了他刚刚到淮南东路后,第一个被他报复的史弥远。
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参与到历史当中来,自然是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当叶青在淮南东路一连拔除了史弥远的两个财源心腹后,史弥远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一点儿报复的行动都没有呢?所以史弥远必然是要暗中开始图谋着报复叶青。
但身处洪流之中的叶青,在滔天巨浪之间,已经是有些分不清楚方向,他只认定了赵构将会是他的敌人,但他却忽视了另外一个早早被他得罪的老狐狸:魏国公史浩。
这并不是叶青的错,而是因为叶青年轻所以才需要付出的在朝堂成长的代价。
何况,魏国公在被他叶青得罪后,并未向一个只手遮天的权臣一样报复叶青,而是就像认了似的,再次缩了回去,隐忍了下来,等待着时机给予叶青致命一击。
再者以魏国公的老辣,岂能看不出来那时刚刚得罪他的叶青,能够成为皇城司副统领,是因为太上皇在背后支持的原因?所以如此一来,史浩完全有理由站在旁边看好戏,毕竟赵构扶持叶青成为皇城司的副统领,要对付的并非是他史浩,而是汤思退。
坐山观虎斗也好,想要渔翁得利也罢,但最起码如今能够看出,史浩的隐忍跟城府,完全不是叶青这般年轻气盛的朝堂雏鸟能够相比较的。
“这么说来,岂不是从我进入史浩的视线那一天开始,史浩就已经料到了我会有今日之结局?”叶青捧着茶壶,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让王伦看的都觉得难受。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当初你扳倒汤思退不成的话,那么你恐怕连死在汤思退手里的机会都没有,便会被史浩横插一手要了你的命,痛打落水狗,这个世上没人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王伦也帮着叶青分析道。
叶青认同的点点头,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好像冒失的地方……不是太多了,而是数不胜数啊,完全是因为赵构在背后的支持,或者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的才让自己走到了今天。
当然,也不能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从到了大宋朝,他还是干过不少大事情的,只不过要落实到需要这种极小的细节跟城府的事情上时,他就还是显得稚嫩了很多。
“原来是暗中早有预谋啊,在我离开临安后倒是给了他可趁之机啊,难怪史弥远在淮南东路损失如此惨重,竟然能够忍气吞声,看来这是要……。”叶青喝光了茶壶里的茶水说道。
“一击致命自然是最好,朝堂之上,谁也不会愿意给谁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谁都清楚,如此的话,将来说不准倒霉的就是自己。”王伦接过茶壶再次连同手一起放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看着叶青心绪调整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叶青缓缓步上了万寿桥,往对面的德寿宫方向走去。
原本以为,离开临安一年多,当今圣上赵昚的苍老已经是足够他叶青吃惊了,但当看到满头白发的赵构,在王伦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的时候,叶青甚至有种冲到跟前扒拉扒拉那老态龙钟的赵构,这特么的跟一年前的太上皇是一个人吗?人怎么会老的这么快?
“臣叶青见过太上皇。”不等赵构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叶青便立刻行礼道。
对面是无尽的寂静,使得叶青的话语在得不到回应的同时,如同是被一个巨大的黑洞给吸了进去似的。
“太上皇让你起来说话。”王伦冷冷的说道。
叶青随即起身,而后这一次终于是名正言顺的望向了老态龙钟,风烛残年中的赵构。
“怎么,被朕的样子吓到了?”赵构显然很清楚这一年来自己的变化,看着叶青那看似平静的眼睛问道。
而叶青一边回答着赵构的话语一边奉承着赵构千秋的时候,心里头却是一直按耐不住的想着水银两个字,他很想试试,若是此刻在赵构面前摆放一面水银镜子而非铜镜的话,那么赵构照镜子的实话,会不会被自己苍老的样貌直接给吓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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