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多多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鼻涕？

愤恨地捶了几下地，再抬起头时，于多多已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儿：“不管我二姐曾经遭受过什么，至少她还活着，还活着。

可我大姐呢？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然成为一堆白骨。

出嫁九年，我大姐却已死了六年……

作为家人的我们，丝毫不知，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

静，死一般的寂静。

屯里好多女孩子，此时都紧紧地抓着亲人的胳膊。

很多男人都摇头叹息着：没错，在他们的思维里，女儿不值钱，可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于多多晃晃荡荡地起身，眼中带着泼天的恨意……

他走到于怀水面前：“最开始知道大姐没了……

我还同他们打、同他们骂，斥责他们为何不相告。

可你知道，他们告诉了我什么吗？”

于多多使劲儿地拍打着心口：“当我知道是卖女，不是嫁女……

我真的不相信，不相信这是我爹干出来的事。”

“闭嘴！”

“呵呵！”

于多多无视于怀水想弄死他的眼神，从怀中拿出那张发黄的契书：“十斤大米，就算当年大米5块钱一斤……

可那也是你的亲骨肉啊！她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啊！”

“瞧不起那十斤大米，是吧？”事情闹开了，没了脸的于怀水，也不嫌丢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反问着。

见于多多怔住，于怀水挣脱开刘书礼和于爱华的手，上前一步，讽刺道：“没有那十斤大米换来的粗粮，你早就饿死，或被观音土撑死了。

哪还有现在的声嘶力竭？”

“我宁愿死，也不愿吸着大姐、二姐的血活着。”

于多多脖子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好像下一秒就会裂开。

“爹，就算卖大姐，是因为天灾年，那二姐呢？

小弟身上还有另一张契书，是二姐的。”于秋花将于夏花交给于冬花，抬头走来，语气中全是悲戚：“是不是在爹眼里，俺们姐妹四个就不该存在？”

人到了于怀水面前，于秋花似用尽了全身力气，问出了最想问的：“亦或是那几个臭子儿，就是俺们存在的意义？”

于怀水没有理会于秋花的问题，而是看向于多多：“既然你这么重亲情，那以后…你便带着你二姐过吧？

如今你翅膀硬了，家里也帮不上你什么了，你也不需要老胳膊老腿的我和你娘了......

你拿出五百块，带着你二姐走吧！从今以后，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五百块！

围观的村民，动作统一地深吸气；有些人，甚至喉咙都在滚动。

“要钱？没有。命，倒是有两条。”

于多多轻嗤一声：“别说为了去找姐姐们，我已被厂里降了级。

就是原级，五百块也是我近两年的工资……

况且，自打我工作后，每月除了留下两块钱，其他的都给了家里。

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大队长随便吧！”

“闹够了没？”老族长简直要被这父子俩原地送走了。

他狠狠地敲了敲拐杖：“一个个的都是混账东西。”

“二哥，身子要紧。”

于五叔轻拍了拍老族长的后背，真怕这老家伙一口气上不来，那可就更乱了。

老族长缓了口气：“老七，将多多和夏花先带你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