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去年三年粮税收得太狠,冬天冻死不少人,县里那群老爷担心天怒人怨,今年开春以来,竟然没再派人来乡下闹腾。
就连田福贤这种狗腿子,也消停了大半年,白鹿原上,没了这群狗腿子的身影,到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是白嘉轩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对于那群畜生来说,去年一次性收了三年粮税,还兴了一个人头税,吃了一个满肚肥肠,今年想让他们吃点清淡的?
想得美!
去年冬天,白鹿原是撑了过来了,但是滋水县下面其他村庄,却是多了不少新坟。
一开春,无数人没了春耕的种粮,不得卖田卖地,一些破落家庭,无奈低价卖儿卖女,只为求另外一种活法。
这些农民,就如同他们播种下去的种子,随着春风刮起,开始发芽,努力成长,如同韭菜一般,再一次被人割了一轮罢了。
去年冬天大雪,也的确有瑞雪丰年之兆,今年麦苗长势很喜人,到了抽穗的月份,看着麦粒渐渐丰满,大伙心头那股阴霾终于消散一些。
但是这自家的粮食,除了农民惦记,县里那群大爷,也都惦记着。
果然也如白嘉轩所料,这四月刚过,寒意刚散,田福贤的身影就出现在白鹿原上。
田福贤骑着小马驹在原上溜达一圈后,见今年庄稼长势喜人,不由也是面露欣慰,看来今年的粮税又有盼头了。
田福贤到了白鹿原后,原本是想白嘉轩的,但是逛了一圈没见到白嘉轩,到碰到了鹿子霖,田福贤一合计,鹿子霖这小官迷或许更好控制,于是拉着鹿子霖便返回了县里。
这也就是白嘉轩不在家,要是在家,肯定知道这俩孙子没啥好事。
果然,四月中旬,鹿子霖穿着黑色中山装,带着圆礼帽,笑呵呵地从县里回到原上,连同的,他还带回来一块牌匾。
“第一保障所!”
鹿子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在祠堂召集大伙,宣布县里对自己的任命书。
县里已经决定,在县下面一级的乡级单位,设立一个新的衙门,命名为保障所,一个保障所管制十个村。
同时也把管理保障所的官职称为乡约,而鹿子霖就是第一保障所的乡约,管辖十个村,白鹿原就是其中之一。
鹿子霖兴高采烈抱着牌匾回到白鹿原,并且宣布将把第一保障所设立在白鹿原村,并且在一个星期后,将是第一保障所的开张之日,到时大宴宾客。
鹿子霖这一手,到也迅速再一次把村里一群闲汉给拉拢到身边,有了那群闲汉的帮扶,鹿子霖这第一保障所的招牌还真给挂起来了。
不过在白鹿原上,这第一保障所的设立,大伙的反应,并没有鹿子霖想象中那般热情。
大伙对这事都挺冷淡的,除了那群闲汉在东奔西走,村里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冷眼看着这一切。
鹿子霖也没享受到做乡约的乐趣,他自然知道这怎么回事,白鹿原现在管事的,并不是他鹿子霖,而是那个三天两头没在家,却威望不减的白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