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繁华，高楼林立。

穿过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高楼，入眼之处，却是破烂低矮，满目疮痍的旧城区。

此刻，夜幕降临，街头的小店亮着昏暗的光。

店老板惬意地躺在躺椅上叼着一根烟斗轻轻地摇。

见来了客人，也没起身。

只是将烟斗放到一旁磕了磕，问：“要什么？”他说话的时候，眉毛高抬，抬头纹挤在一起，整张脸都是褶皱。

“整点老鼠药。”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身上一股子难闻的油腥味道。

“给你老鼠贴吧，那玩意好使。”他随手从一旁堆满了杂物的架子上抽出了几张老鼠贴。

“不了，就要老鼠药。”中年男人声音平淡，分辨不出喜怒。

店老板佝偻着腰站起身，从柜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出了一瓶老鼠药。

——

一个月前。

“你嫁不嫁人？你不嫁你就滚出去，滚出我家！”

女人凄厉的嘶吼声，伴随着杂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而此刻，警察刚离开这间平房。

“警察叔叔说了，你们这是违法犯罪！”

青葱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双眼含泪，却依旧据理力争。

“姐姐，你就嫁吧，那家人特别有钱，你以后想吃多少烤肠，多少华莱士都可以的。”旁边有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她声音细弱，眼神却满含讥讽。

“……”

双小忆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深吸一口气。

“既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去嫁？”

旁边的女孩一愣，她糯糯开口：“我还小……”

“你别跟她说废话，你是我们亲生女儿，她能和你一样吗？她这辈子除了嫁个好人家，还能有其他出路吗？我这都是为了她好，真是不识好人心的东西。还他妈的敢报警。”

烫着卷发留着长指甲的女人说着，又嫌恶地看了眼双小忆。

双小忆：“为了我好？那你们和他要二十万彩礼？还是说这彩礼会让我带回去吗？”

“你做梦！你个白眼狼，当我们这些年养你白养的啊？养你真是不如养条狗。”女人的唾沫喷到了她脸上。

双小忆擦了一把脸，她怒视着这个女人，握紧了拳头，眼睛一酸。

“反正我不会嫁。”

她说完，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跑。

“你还敢跑，你跑，你跑了就不要回来！”

女人气得指着双小忆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而双小忆头也不回地跑。

她身旁的女儿看见妈妈新做的粉红色美甲，眼睛亮了亮。

“妈，这个真好看，我也要做。”她捧着女人的手说道。

女人深呼吸一声，她笑着说：“好，明天就带你去做。”

说完，她就看了眼门外早就看不见影子了双小忆，“这死妮子，又跑，饿了还不是得回来。”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而此刻，双小忆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同龄的女孩们背着书包，三俩成行地从她身边路过，她们嬉笑打闹，她们阳光明媚，她们正值青春年华。

双小忆动了动鼻子，她们身上的味道也是香的。

真好啊。

她感叹道。

月朗星稀，蚊虫在路灯下聚成一团，蝉鸣声此起彼伏。

双小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车来车往。

就在此刻，一辆黑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他打着耳钉，在昏暗的路灯下也显得格外的亮。

“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你家离这里近吗？我送你回去？”他说。

双小忆收紧了呼吸，惊慌失措，她站起身，不敢说话，匆匆地从长椅上离开，走进公园深处。

青年男子挠了挠头，摇上车窗松开刹车。

车子缓缓移动，不多时便消失在路口。

双小忆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那辆车离开，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不敢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匆匆地往熟悉的方向走，在看到亮着灯的那扇窗户时，又停住了脚步。

良久，她才走到那间平房的门口，屋内却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们这么多人制不住一个小妮子？我不管，等她回来，给我绑好了送过去，不然，你们就等着吧。”他说。

双小忆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匆忙往外跑去。

她跑出好远，来到平日里最喜欢的河边。

河边有许多凉亭，长椅，白天的时候晒太阳很舒服。

晚上的时候，却满是蚊子。

双小忆宁愿在这里喂蚊子，都不敢再回那个家里。

这一晚上她走了好长时间的路，最后在一条死胡同里找到一个雨棚，雨棚下面有一把椅子，虽然破破烂烂，但好歹可以挡雨。

她坐在那把破布椅子上坐了一夜。

清晨，昏昏欲睡。

旁边的大门被一个老大爷推开，双小忆猝不及防地惊醒，却看老大爷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意识到占了大爷的椅子，她赶紧站起来连连鞠躬道歉，又再次匆匆离开。

一路下来，要防备正在找她的姨母一家子，又要防备居心不良的人。

辗转流离之下，双小忆最后只能在巷子的角落里用废旧纸箱搭了一个小小的家，她运气不错，刚巧遇到有人要扔自己的旧被子，她就把它捡了回来。

最后，她把自己的脸涂得乌漆嘛黑，就连脖子和手，全都不放过。

她整日浑浑噩噩，躺在那片用破纸箱堆积而成的床上，钻进里面一整天都不出来。

巷子口有一家卖面的，老板娘会把顾客吃不完又剩太多的面，放在那堆破纸箱子外面。

但不是每天都有。

所以双小忆偶尔会厚着脸皮自己去讨，但总会迎来老板娘夹枪带棍的一顿臭骂，和一碗刚煮出来的热气腾腾的面。

每次这个时候，双小忆那张看不清真实面目的脸，总会咧起嘴角，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日复一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过了多久。

或许只有几天，或许有几个月，或许更长的时间。

某日，纸箱上方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对于住在里面的双小忆，显得格外的明显。

她伸了个懒腰，随意地伸出手，便攥紧了手中的不明物体。

好像，是一条蛇。

她面不改色地拿过那条蛇，冰冷而滑腻的触感。

她抓住了蛇的尾巴，像是抓着一条麻绳一般，在空中扬了几圈，把蛇甩得晕晕乎乎差点都要吐了。

双小忆看见蛇不动弹了，想了一下，把它装进了一旁的玻璃瓶。

玻璃瓶是别人吃完糖果留下的，随随便便就扔在了这里，可能以为这里是垃圾堆。

玻璃瓶看起来挺好看，小青蛇也长得很是美观，装在瓶子里，刚刚好。

至于瓶盖，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

于是双小忆又躺了下来，侧着身看着透明玻璃瓶的小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