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泽西收到风声，赶到叶公馆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情形……

院内一片狼藉，瓷器碎片散了一地，一旁火堆上还在噼啪噼啪的燃烧着。

屋门口，叶家夫妻二人双双倒在血泊中，鲜血直流，染了一地的红，有些刺目。

叶江毓抱着双膝坐在地上，目光发直地看着那对夫妻，脸色木然，一言不发。

崔泽西看得心疼欲裂，险些落泪，他走过去将叶江毓抱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小鱼儿，你怎么了？你说说话！”

叶江毓恍若未觉。

崔泽西吓得浑身颤抖，手脚发冷，嗓子眼有些哽咽，带着哭腔：“小鱼儿，你别吓我！”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看着她眼睛，她眼里没有焦点，散乱无神。

“小鱼儿，你别这样！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的额抵在她的额上，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声音里满是哀求与无助。

他抖着手将她抱起。

“大少爷！”

叶公馆仅剩的几名帮佣，喊住了他。

“大少爷！”崔泽西的到来，也让他们有了主心骨，一个个地看向他。

崔泽西清了清嗓子，吩咐他们：“你们先把叶叔、叶婶抬进去，给他们换身衣裳，再去个人买个棺木回来。”

“我先带小鱼儿回房。”

说完，抱着叶江毓，朝屋内走去。

帮佣们将那夫妻二人抬回了屋内，清理起了门口那一滩血迹。

“棺木已有，先生他，早已准备好了。”一旁的帮佣说道。

听了这话，崔泽西脚步微顿：“如此，这外边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处理好。”

“叶奶奶呢？”

“老太太昏过去了，冯妈妈正在照顾老太太。”

“请医生了吗？”

“何伯派人去请了。”

崔泽西点点头，抱着叶江毓上楼去了。

这留下来的人，都是对叶家有感情，足够忠心的老人。

他们在这里，他也放心。

他抱着叶江毓上了楼，把她轻放到床上，脱了鞋，扶着她在床上躺好，盖上锦被。

他也跟着爬上床，躺好，亲了亲她，脸贴着脸，轻轻摩挲，在她耳畔轻声呼唤。

“小鱼儿，小鱼儿，你理理我，你，你这样我害怕……”

他的脆弱，在此时此刻展露无遗。

他亲了亲她的耳廓：“小鱼儿，你要不想哭，我替你哭，好不好？只要你理理我！”

说完，他眼泪簌簌往下掉，掉到她耳朵上，顺着她的耳朵滑落到她头发上。

耳朵上的湿意让她感到不甚舒服，眨了眨眼，长出一口气，醒过神来。

“西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嗓子里火辣辣的疼，似被什么碾压过，声音喑哑，如破锣嗓。

听见她的声音，崔泽西欣喜若狂，抱紧了她，眼泪鼻涕齐飞：“小鱼儿，你终于肯理我了！”

“你脏死了！快去洗洗！”叶江毓嫌弃，撇开了脸。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他极为迅速地爬起身，往洗手间冲去。

拧开了水龙头，胡乱地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咧嘴一笑，又觉不妥，收回笑容，这才感觉心落回实处，不再虚悬。

随意擦了擦脸，转身出了洗手间。

待他回来，便看见叶江毓正抱着双膝坐在床头，悄然流泪，静默无声。

他放轻脚步，缓缓上前，坐在她身旁，揽她入怀。

他心疼得给她擦着眼泪，边哄着她：“哭出来就好了，我都要给你吓死了！”

“我奶奶怎么样了？”

崔泽西看了看她，停了几秒，有些心虚气弱：“叶奶奶她，我还没去看过她，听帮佣说她昏过去了，冯妈妈在照顾她。”

“稍会你背我去看她？”

“好！”

她睫毛轻扇，抚了抚心口，空落落的，像被人挖了道口子，丝丝抽痛：“那——我爸妈呢？”

“我让人把叶叔、叶婶抬进屋了，等他们清理干净，换身衣裳，就将他们入馆吧？”崔泽西沉吟片刻，轻声说着。

“好！”

叶江毓靠在他身上，深吸口气：“我，我早有心理准备了，爸爸早前就跟我说了。”

“你看，他连自个的棺椁都准备好了——”

“我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他们到底是我亲爸妈，我有些受不了——”

叶江毓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说着说着，眼中又盈满了泪水。

崔泽西亲她头发，亲她脸颊，在她唇边游移，带着灼热的气息，也带来丝丝温度：“我知道，换了我也一样……”

“西西，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也怕！”崔泽西抱紧了她。

我怕你不在了！

叶江毓将身子纳入他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肩头。

看向窗外，轻声说：“西西，如果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声音虚浮，软弱无力。

崔泽西愣了会，凝视着她，认真说道：“你会一直在的！”

她声音发涩，低声道：“我是说，如果！你答应我！西西！”

“我也一样！我不会为你寻死！绝不会！”她一字一字的，轻轻说道。

崔泽西想着倒在屋门口的叶婶，似有所悟，点头，许诺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