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桂生则反而没有因此而高兴,只瞅了一眼远方的天空,然后叹了一口气说:
“如此看来,他朱慈烺还真是一位真正的仁义之君,是真把圣人的话听了进去!”
“但他却不知,圣人的话只能拿来说,不是能拿来做的!”
“圣人虽说的是当仁政爱民,但事实上,黔首岂能是民,不过两脚牛马而已!”
“自古以来,不使其为哀哀饿殍便可称盛世大治,若真的不治之世时,亦可充口粮而已。”
“而他朱慈烺这样做,明显是真相信了圣人的话了!”
卢桂生这么说以后,徐勇也跟着点了点头,且道:“公说的是,这个朱慈烺,虽然聪明,但明显是有些迂阔的,比我这个武将还看不明白,甚至还不如他自己的祖宗朱元璋明白!他祖宗朱元璋都知道听宋濂的,将造反的红巾军定为贼。”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很有胆魄,也颇有识人用人之能,以至于到现在还能守住南方半壁江山。”
“现在更是连王爷也只怕已经丧命于他手。”
“所以,此人虽迂阔,但不能小觑。”
“我们需要认真对待。”
徐勇说后就又补充了几句,而话语里明显是不敢有轻视朱慈烺的意思。
卢桂生点了点头:“自然!我甚至已经不怀疑他能最终保住他的朱明江山,但我只是内心里不愿意看见,他真的把庶民当个人的真仁君能成功而已!”
“因为这天下虽是以儒为尊,但本质上还是以法家之术来治万民更利于我们食利者为人上人的。”
“毕竟在这块土地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与其说是土地,不如说是这片土地上的人,那些被驯化了上千年的汉人!”
“这些汉人既吃苦耐劳还都很聪明,善于耕作善于各类技艺。一旦能为其主,就如同农夫得到最善耕作最温顺的牛,真正乃天下最幸之事。”
“是啊!”
“公到底是鸿儒,这些道理,若非公提点,鄙人倒是不能明白。”
“不过细细想来也是,若不是这样的话,何以有逃人法?”
“何以我大清入关,最先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抢汉人庶民?”
“虽然这些汉人庶民卑贱的很,但的确是这片土地上最有价值的财货,有几个汉人庶民做包衣,比有几亩良田可要好得多。”
徐勇说着就看向了外面,然后突然沉下脸道:
“可恨的是,朱慈烺没把他们当草芥!还在给他们灌输自己是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
“公且看这些城外明军士兵,眼里对我们都是有仇恨的。”
“很明显,朱慈烺没有教他们贵贱之别,反而教了他们华夷之别,让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强盗贼寇,反而是他们鄙夷我们了!”
徐勇说着一拳砸在了城垛上,而颇为愤懑。
卢桂生这时则问着徐勇说:“公打算如何守城?”
徐勇笑了起来:“我已经观察了几日,这些城外围住我们的明军,虽然一个个受他朱慈烺故意编的那些鞑子戏的影响,对我们这些人恨之入骨,但他们当中的不少却都是新兵蛋子,根本就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所以看似训练有素,但不少其实没什么临阵应变的经验,尤其是当中不少着布面甲的官校一看就是投笔从戎不久的白面书生!”
“所以,我决定待天黑以后,主动出城杀敌,让他们士气崩溃,这样或可使其不战而退。”
卢桂生点头:“公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