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的把下衣摆往下攥,俞文华的身上是布料柔软顺滑的米白色丝质家居服,外里搭了一件宝蓝色的羊毛衫,衬出她颜白如玉的好颜色。
而荣沣身上是同色的毛衣,下身穿了质感剪裁都合体的黑色西裤,拖鞋随意穿着,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虽然微笑,却并看不出来是欢迎她,还是不欢迎她。
俞文丽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棉线毛衣,那是她在网上花了几十块钱买的,已经起球起的结了一层了。被去毛球的刀片刮了又刮后,已经薄的不剩什么,从上到下都透出一种劣质又廉价的便宜感。
客厅里的灯映照着她窘迫羞愧的脸色,她低着头,没有勇气与他们对视,只是小声说了一句:“打扰你们了。”
荣沣说:“客气什么,你姐姐的地方,以后你想来就随时来。”
语气温和,却还是透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高贵疏离感。
俞文丽更紧张了。
“好了,”俞文华说她,“别站着了,这么远搬家过来也累了,许嫂,你先带她去客卧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俞文丽一瞬间如释重负一样,她说:“行……谢谢姐,那我先去了,你们也早点睡……晚安。”
说罢逃离一般的躲开了这两个浑身上下都气质高贵与她格格不入的人。
俞文华看着她老鼠见猫一般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回了房,冲完澡上床后,荣沣把人抱在怀里哄睡觉时才问她:“怎么忽然和妹妹联系了?”
他记得俞文华说过她们姊妹几个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一度恶劣到断联,平时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消息更别说了,有年万辈子不发。
彼此见面都是几年才一回,这也得等俞文华回老家的时候她们才能见,平时即使妹妹们找上门来她也从来不露面,只让下面的人打发了事。
心情好了会给点钱,心情不好了,一个眼神下面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做,要钱不成还会被奚落一顿。
时间久了妹妹们就不敢再来这里找她了。
俞文华想了会儿才说:“可能是近几年,年纪大了吧……也慢慢明白,我们家里那些激烈深刻矛盾的更深层次原因,不在她们身上。
她们只是被落后思想驯化出来的一群奴隶,是我父母驯化出来对照我的实验组,
我的父母驯化不了我,于是就只能用更极端的方法驯化其他的孩子,他们想以此让我明白,我在那个家里有多格格不入且大逆不道,我这个人有多冥顽不灵且愚教不化。”
其实这已经是美化过后的说法,俞文华的幼时,是猪狗不如一样的长大的。
女孩们在那个落后的贫困山区里只是一种略微值钱的物品,跟一头牛,一只羊,没什么过大的区别。
山区里的大多数人们都会选择让家里的男孩们去念书,让女孩们留在家里干活,然后稍长大一些了,再早早的把她们订出去拿一笔钱。
这钱会留着攒给家里的男孩,将来供他们读书,娶妻,生子,每一笔看起来都花在了刀刃上。
有些走出去的,也许会摒弃掉这里落后粗鄙的观念,在城里立足,但大多数人,还是走不出去。
这些人只能继续延续上一代的传统,念几年书出去打几年工后,再回来继续在村子里安家,娶一个同村或隔壁村的姑娘,在这里传承着上一代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