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兄,是在下……”
“不关王兄的事情。”纪云摇了摇头,“今日出言,只是在下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因此造成了王兄的不堪。陛下外放我,也绝非惩戒在下,更多是出于一场保护。”
纪云压低了声音:“官吏都有亲属不假,但亲属过分逾越,不符合陛下钦定的律法。在下研究律令数月,发现了相关的不少法条,都是针对官员及其家属的。
陛下也只是引而不发。
但只要时机成熟,这些祸患,都会一一显现。我想,陛下接下来会有其他手段应对。
但此事我挑起的,若是不能以义气作为遮掩,将其中祸根除去,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此去关西,并非祸事,相反未来还有升迁道途,毕竟关西已经成了前线,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战了。
一旦开战,便有战功。陛下重视武备与扩张,在下便有相当机会。”
王长友听得微微松了一口气,颇为感激的说:“我知道了,谢纪兄。”
“唉,只希望你能改改这性子。若是担心下边声音,便坚定执行陛下的决策。以陛下不愿看见官吏宗族出现过快的目的。我想,所有官吏都应该会需要根据在册,三代内人口,将家业迁徙关外,而且是强令。”
纪云预言了一波,王长友一愣心头紧张:“怎么会如此?这是……”
“福利,也是捆绑。”纪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朝廷对外扩张的方向,已经不是单纯的南北之分了,尤其是伴随着江南士大夫阶层全面衰颓的时刻,皇帝必定不会坐视地方豪强崛起。
那么,怎么解决他们?
最简单粗暴的手段,自然是迁徙他们入直隶。
但朱厚照对入直隶的官是有限制的。
正四品才赐直隶户籍,四品以下,必须在直隶境内居住三代,才能根据三代祖业令留在直隶。
这就等于将四品以下,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排挤出未来的权贵阶层。
眼下还没问题,但时间一久,必将祸乱迭起。
尤其是宋代东京的混乱,有可能重演。
毕竟宋代是历朝历代唯一一个禁军靠募兵的时代,地方的厢军作用更是专门剿抚流民和农民起义用的工具。
说白了,在宋代,当兵是营生。
朝廷初衷是花钱给最低保障,让地方不至于混乱。
但钱给得再多,也架不住贪污和各种压榨。
再加上以文御武,北宋禁军、厢军连上战场消耗人口的办法都没有,这就导致最后禁军臃肿,财政负担不起,然后崩盘在所难免。
眼下,朱厚照革新的大明,暂时没有这些问题。
但官吏宗族这个老大难问题,确实得解决。
纪云猜测,也确是这个时代的最优解。
朱厚照让人传了出去下午增设一个临时议题,所有人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陛下果然还是要继续对宗族出手。”梁储放下条陈,看向其他五辅,“诸位怎么看?”
“分家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杨廷和淡淡的说,“子孙若是人人有才,那四散分家,也各有保障。但更多的宗族,还是要共同面对地方的天灾人祸,需要的是相互扶持,现在就算说了,也只是提前打好预防。让后世,师出有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