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的朗月摘掉了黑框眼镜丢在了床头柜上。
很惊奇,她不会讨厌这样恶劣而虚假的自己。
朗月抬手关掉星空灯,闭上眼准备睡去。
我是我,我的面具亦是我的一部分,我砌起高墙,不是为了防止世界伤害我,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去伤害世界。
真有趣……
恶魔甘愿被缚于绳索并怡然自得。
这样很好,虽然有点麻烦。
朗月在世界跟自己之间找到了平衡。
她只是故意忽略了“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充满了不可抗力,计划会被一次次打破。
——
世界与黑暗融为一体,再析出时是令人作呕的一整片的白。
她没有见到父母的遗体,因为朗月当时在法律上离成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橙黄色的袋子上是黑色的拉链,血腥味被封在了袋子里,偶尔泄露出的些许也被冻柜那冷而生的味道搅乱成一团。
见到自己亲人逝去的第一反应一定不会是哭。
悲伤来得比所有人想象地都慢。
是先质疑,然后相信,最后才是崩溃。
朗月没有“质疑”,因为她也在那辆遭受了车祸的车里。
她就是单纯的……
没能哭出来。
因为早就知道答案了,所以没有太悲伤,达不到“哭泣”的程度。
朗月总以为是妈妈拴住了她这个对世俗而言的“怪物”。
直到那一天,朗月站在医院最接近太平间的那个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她才恍然醒悟:
不是妈妈拴住了怪物,是有人拴住了怪物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放在了妈妈的手里。
拴住朗月的人以为这样就能给朗月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去完善自己。
也许再给朗月一两年时间,等她进入大学接触过更多更广的知识,她的思维逻辑链就会趋于稳定,让她能很好地混入人群之中不再因为“自我”与“世界”只见的矛盾而茫然。
可惜……
生活是什么?
生活就是当你做好计划以后被一次次的意外敲得粉碎。
朗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车祸遗体修复与防f(腐)……
“嗒……”劣质的水龙头下一滴水聚集后砸落在满是污渍的洗手池上。
朗月愣住,掐灭手机。
犹豫了许久后,朗月低头打开了锁屏,拨通了那个她十几年前背下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喂?您好?”
电话被接通。
朗月茫然道:“喂?小谨姐,月月可能学会爱妈妈了,但是月月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