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还是松了松手中绷紧的铁链,她叹了口气,到底是没能立刻走成。
自古英雄善恶难评,半生努力一朝溃,人之将死……
“Hi!这位倔强的理想主义者!”朗月说着其他人听不太懂的语句,走到了“大师”身边。
她站在了祁预的上风向,及大师的下风向,指尖火光微闪,风中多了一丝不属于林间的香气。
朗月在储物袋里掏了掏,丢了本人头厚的《元界发展史》进“大师”怀里。
——那是万法宗人手一本的元界史教材。
“大师”吸了吸鼻子,抬头看朗月。
这该死的小丫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觉得寂寞就读史书吧。世上之人千千万,必有人走在你身前,定有你的知己曾为你点灯。”
她话说得很感人,只是你要无视她身后那个轰然倒地的“壮汉”。
朗月收了迷烟,“大师”抱着书一语双关地笑着夸她阴险。
她只是一张破草席将人一卷,牵锁向西,看着没有半分留念。
“喂!丫头!”“大师”喊住了朗月,“若是没人在历史上为我点灯该怎样?”
朗月“负重前行”,咬牙切齿,将五月生数落了第七遍,她回身冲着“大师”喊道:“若前无古人,那就上路!点亮篝火,必后有来者!”
林间,只余“大师”愈发虚弱的笑。
“大师”面东而坐,望着刺眼的朝阳,抱着本厚厚的史书,没回头,只是轻声对朗月道:“丫头,小心点你手里的那个傻小子……他太有恃无恐了……”
卯半,煞起,鸟雀惊,朗月啃着烤鱼望着那边。
是“大师”死了。
——
元丰三十八年,六月廿七。
宜:祭祀、入殓、移柩、安葬、破土、除服、成服、
忌:开市、入宅、嫁娶、开光、盖屋。
——
朗月脚边有一破碗装着浊酒。
她举碗微倾,横酒一祭。
人一生都在去理解世界,然后妄图用自己的理解去改造世界。
极致的理想主义者,他们往往看起来是现实的,极致的理想必然需要依靠极致的现实方式去实现,而做到极致现实的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理想。
清醒的人因为太清醒而成了疯子,总好过看到了世界的参差后觉得自己改变不了而装成了傻子。
发光汤圆问:[这个世界就是这个鬼样子,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知道啊。
祂问:[所以你是疯子还是傻子?]
朗月吃下了最后一口鱼肉:[我是摆子。]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己为家。
我一介凡人,看顾自己已是费尽全力。
朗月将鱼骨丢进溪水里,活鱼一拥而上将它的骨分吃。
亲爱的理想主义者哟,我知道你不会畏惧后生的谩骂。
我们不曾得知你的前路是否有人。
无论你的所行所想是否正确,它都将被载入世界发展的历史。
愿你后有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