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他可以是君子,也可以不是。
他这样做到底是何意?
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只是让人心慌恐惧。
言沐竹站到台前,还有一个人,也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
郭子林。
他重返北疆,声名鹊起,和言沐竹所做的事有没有关系。
言沐竹有没有和他说过当年的事情。
如今的局面,是言沐竹一个人的手笔,还是他们联手的结果。
“郭子林最近有没有来过沈府?”
“三小姐回来过几次,三姑爷,从北疆回来后,只来过府上一次,就是送小少爷回来那次。”
贺舒窈沉思片刻,嘱咐她,“若他有来府上,立即告诉我。”
琼玖应下,“是。”
贺舒窈不再问话,一心转着手里的佛珠。
转着转着,她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红色的背影,眼神一顿,手停了一下。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画面。
她在心里嗤笑一声,询问嬷嬷,“琼玖,你说,人老了,是不是就容易时不时想起过去的人和物?”
看什么都像他们。
琼玖一愣,好一会才恍惚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没有直接回答,说着好听话,“夫人,您还年轻着,这老和您可没有关系。”
年轻。
“是吗?”
贺舒窈垂下视线,眼里流出落寞。
不,她老了,因为她感觉,那一年已经离现在很久了,久到她都快记不清那张脸了。
她没见她穿过红衣,不知她穿红色的宽袖长裙是什么模样。
想来,是张扬的,锋芒毕露。
毕竟,他一向如此。
沈三夫人从贺舒窈这里离开后,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有些后悔和贺舒窈提孩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以前心羡贺舒窈那种性子,后来懂了,她那种其实是心重,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展露于人前。
她虽看着没事,但心里想来是在意的。
因为心重的人,往往更敏感,遇到事情,私下里,想得更多。
这种永不失态的人,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
和她吵架,她都不会有情绪波动。
这种情况,在外人看来,她性格好,让人想吵架都吵不起来。可若作为局中人,内心会很是压抑,憋气又抓狂。
沈鸿下值回来,一进院子的圆拱门,就看到沈三夫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逐渐靠近,她也没反应。
他走了过去,见她还没注意到自己,主动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沈三夫人飘走很远的心思跑了回来,看到他,愣了一下思维才渐渐清晰。
“你回来了。”
“嗯。”
最平常的对话,让夫妻俩之间透着淡淡的温馨。
沈鸿在旁边坐下来,见她眉尾忧郁还未完全散去,温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沈三夫人想说没什么,看着他,一张嘴话就不受控地换了。
“我刚才去看了大嫂。”
沈鸿听着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她这般模样,又是在担忧儿子了。
“和她聊了两句。”沈三夫人垂下视线,缓了一息,实话告诉他,“回来之后,不知怎地就想起阿阑了。”
大概是今日那看错的身影,又或者是因为她们说起了沈星蕴。
提起这个人,沈鸿一时也沉默了。
除了那晚祠堂,他听沈峰提起沈星阑,沈家其他人已经很久没有提过这个人了,他们夫妻间私话亦没有。
“我今日和籽言上街,看到一人,特别像她。”
沈鸿有些诧异,是因为这个,她就想起她来了。
和沈鸿说这事,沈三夫人没有在沈籽言和沈星耀面前的那种小心及顾虑。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现在还有些想笑。
“除了她,我今日还看到一人,特别像儿子。”
沈鸿听得有些晕了,像儿子,是个什么说法?
有了疑问,他也没打断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后续。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俩还在一处。”
沈三夫人回忆着当时那个场景,仔细一想,她看到那个像自己儿子的人时,他们俩个人就是站在一处的。
“要不是知道这不可能,我都要以为见鬼了。”
沈鸿一时不知怎么说,幸好她还知道这不可能。
“那后来呢?”
后来……
沈鸿试探性询问:“都,认错了?”
“……”虽然沈三夫人不想承认,还是如实回应,“嗯。”
沈鸿看着她,在心里无奈地轻笑。
难怪会想起阿阑来。
沈三夫人沉默了一会,和他聊了起来,“今日认错那人,我发现我都快记不起那孩子的样子了。”
沈鸿听着,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
“我今日去看大嫂,她清瘦了些许,想来是不仅难过贺朝的事,还想起了阿阑。”
听她提起这些,沈鸿也有些伤感。
贺舒窈看重这个娘家侄子,是沈家都知道的事。
贺朝,也是对得起她这份看重的。
这十几年来,他时不时来看看孤独的夫妻俩,对贺舒窈甚是孝顺。
他虽没有正式过继到沈家,却一直做着一个儿子的本分。
阿阑没来得及做到的事,他都代替她做到了。
相处了十几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无法简单用言语形容。
如今,他也走了。
这无异于让夫妻俩,尤其是贺舒窈第二次丧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莫大的悲哀。
他们经历了两次,这让他们这些旁人看着都替他们难过。
命运这事,有时真地让人气愤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