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他的确忘了,张德素这么一说,他好像有了那么一点不确定的印象。
“那套海螺杯?”
张德素从一摞分类好的折子上拿下一本,摊开放在他面前,好方便他批阅,“殿下殿里的那套海螺杯,是海地属国献供的描金海螺杯,仅有一套,贵在样式新颖。当初陛下看到时,就想到了殿下,让老奴将那套杯子送到了含章殿。”
这事他若不提,天楚帝也没什么印象了。
他一说,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天楚帝将手收了回来,“他就拿了这两样东西?”
“还有一本殿下以前常看的书。”
书?
拿书当幌子,不想他发现他的心思。
过了一会,张德素注意到天楚帝绷了一路的脸有了变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再如之前那般冷冽。
大概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心思,天楚帝又正了正神色,嗤道:“以前出宫立府时,他那殿里,朕赏赐的东西,他一件不拿,如今怎么就回来拿了。”
张德素一听这话就知,他是在佯怒。
他去斟了茶来,低头笑道:“含章殿里陛下赏赐的那些东西,殿下都保存的非常好。”
天楚帝抬眼,“那是他保存的好?那还不是他那殿里的人事做得好?”
说是这么说,他话语里明显玩笑居多。
张德素顺着他的话道:“陛下说得是。”
天楚帝差点被他噎住。
他也没生气,提起陈穆愉,他想起了另外一事,不再说这些,“昨晚他走的时候,打了司空曙的脸?”
这件事,昨晚张德素已经汇报过,当时他听着什么都没说。
“是的。”张德素拿起墨块,一边磨墨,一边又将昨日说的回了一遍,“晋王殿下当着北漠太子和使臣的面,拿走了席上的酒。北漠使臣皆为不满,北漠太子似是也有些不悦。”
天楚帝伸手,张德素迅即放下墨块,将朱笔递到他手里。
“不悦。”天楚帝接过笔,看着折子笑得意味不明,“知道不悦就好。”
不然,他们怕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这件事,他做的很是不错。
张德素继续翻着折子候着,没有多话。
天楚帝很快批完了一本折子,张德素更换新的时,前者问起了户部的事。
“户部最近如何?”
除和谈一事外,户部的事,是近日朝廷的头等大事。
之前天楚帝派了殿前都指挥使柴向去盯着,差事转给陈穆愉后,前者将柴向撤了回来。
不过,该盯着的依旧有人盯着。
关于此事的一切消息,还是会实时传进宫中。
另外,陈穆愉不进宫上奏,还有个金昌。
金昌每日都会上折子,将户部的近况和坊市的现状,以及陈穆愉针对此事作出的举措告知天楚帝。
张德素知道天楚帝此时问此事,并不是想知道全部。
他捡了陈穆愉近两日针对坊市以及户部的举措说了,“晋王殿下雷厉风行,令行禁止,这些事情按照他的命令落实后,效果立竿见影,不仅闹事的人少了,今日去钱庄的人亦少了很多。”
天楚帝手中的笔在折子上写着批语,从他写字的速度可以看出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银钱上的事,他这儿子处理的还挺顺手。
这一点,陈穆愉以前从未表现出来,前两日他让他去办这差事,是想试探一下他,看看他那举动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也是知道以金昌的身份处理不了这种事情,让他去压一下。
没想到,他才用了两日,就遏制了金昌无法控制的趋势,这差事办的比他想得要好多了。
天楚帝一目十行,笑道:“看来,他倒是比金昌更适合做这个户部尚书。”
看来,让他去了刑部挂职,是他没有安排好。
张德素眼睛也跟着微眯了起来,他在一众折子中,将户部最新呈上的折子翻了出来。
等天楚帝眼前的折子批阅完成后,他立即将手里的折子翻开放到了天楚帝面前,“对殿下提出的由户部负责给钱庄拨转银两一事,金尚书和原侍郎都还有些担忧。”
摊开的折子上,写的刚好是此事。
金昌也不是不信任陈穆愉,只是他说的让户部借银子给民间钱庄一事,前者还是第一次听说,觉着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这银子不是白借的,但是陈穆愉给户部归定的利钱标准很低,产生不了太多利益。
金昌担忧的不仅如此,他更担忧,陈穆愉放了话,那些钱庄看利钱不多,到时候都拥挤到户部来,那这入不敷出的国库很有可能被掏空。
天楚帝很快便将折子看完,直接将折子扔到了一旁,吩咐张德素,“告知金昌,此事一切听凭晋王安排。”
昨日秦王和燕王猜的都没有错,早朝结束后,宫中内侍官手捧圣旨去了安国公府宣旨。
安国公孙女叶蓁被天楚帝认做义女,受封和善公主,和亲北漠。
和善公主的父亲安国公世子贺峻受封乐乡侯。
安国公得赐牌匾,“粲然可观”,乃天子亲笔御书。
和圣旨、牌匾一起到的,还有不少赏赐。
除公主陪嫁衣物、金银器皿,丝绸锦缎以外还有房屋田产,铺子庄园等,每年还有奉禄。
乐乡侯亦然,食禄按一等侯爵发放。
自此以后,安国公府一门两爵,家族荣耀暂时达至顶峰,京都世家名门,无一家可以比拟。
安伯侯府和大将军府相继没落,作为姻亲的安国公府不仅没受到拖累,还成就了今日的盛况,引人艳羡,更觉安国公是个神奇人物。
九皇子就像是布谷鸟,一下朝就立马来了晋王府报信,告知陈穆愉早朝上那些有趣的事。
陈穆愉知道言沐竹拿走了流华枪一事时,没有太多意外。
昨日赴宴之前,他回王府更衣,陈霄告诉他,言沐竹去过大将军府,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对于言沐竹知晓消息的速度,他稍有感慨,却也没太多诧异。
九皇子脸上看戏的笑意不要太明显,这一杆枪的事,现在就变得复杂了。
他想到王石当时那个脸色,觉得更加有趣,“哥,你知不知道,当时王相的脸差点挂不住,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在朝堂上吃憋。”
王石,他有什么挂不住的。
慷他人之慨,慷不了,也不是他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