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城门口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云泽下车和她们做别,驾车的变成了雪夕。
马车刚动,沈归舟见到城门下有一人呆站着在看城门上的字。
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马车从她身边过去,借着城门口的灯火,她特意注意了一下那张侧脸。
红云?
马车通过城门,沈归舟让雪夕停下了马车。
她又往后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她脸上的迷茫和风霜。
比她印象中人的消瘦了些,但五官还是没太多变化。
云泽是等她们进城了之后再进来,入了城门,没想到她们的马车停住了。
沈归舟看见他,朝他看了一眼。
云泽会意,快速上前,“夫人,您还有何吩咐?”
沈归舟用眼神给他示意了一下还呆站在城外的人,“跟着她,看她去哪?”
云泽顺着她所指看过去,那人有问题?
想起自己刚才就是从她身边过去的,好像没发现问题。
“打听好了,立刻告诉我。”
云泽领命应下。
沈归舟没在停留,嘱咐完就让雪夕走人了。
云泽再看那不起眼的女人,警惕了些。
见她终于掏出路引,云泽往旁边避了避。
马车上,雪夕询问沈归舟,“小姐,刚才那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沈归舟看着窗外,“一位故人罢了。”
故人。
雪夕懂她的意思了,“您是担心,你们再撞上,她认出你?”
“嗯。”
京都这么大,每日来来往往地那么多人,哪能有那么多巧合。
不过,今日这巧合就发生了,还是留心些好。
“那要不要属下将她送走?”
“看看再说吧。”
说不定她来这儿也是有什么事。
“好的。”
人多的地方,消息总是传得格外快。
沈归舟到城里时,寒华寺今日发生的三桩大事都已经在京都城内传开。
先是即将和亲北漠的和善公主在郊外与人私会被人发现,一传入城,立即四散开来。
贺叶蓁还没回到安国公府,安国公和宫中的天楚帝就相继听到了此事。
贺叶蓁逃跑似地跑回府,慌不择路的她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安国公身边的人拦住叫去了安国公的书房。
贺叶蓁本就惊魂未定,一见安国公更加害怕。
“孙,孙女见过,祖父。”
“你今日去哪了?”
安国公一开口,她哆嗦了一下,“孙女,我,我……”
她不是很敢说。
安国公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外面传得事八九不离十。
“你去了寒华寺。”
他这陈述的问句一出,贺叶蓁头皮发麻,明白过来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顺即跪下。
“祖,祖父。”
安国公面上未有表情,“那个男的是谁?”
现在让那个人消失,事情可能还来得及。
他刚听到消息,已经派人去找了,没想到她先回来了。若是她愿意透露,事情就能处理的更快一点。
他这话刺激了贺叶蓁,想起了刚忘记一点点的画面,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
安国公眼睛沉下,“你不知道?”
还不肯说。
“你还护着他。”
贺叶蓁又吓了一跳,赶紧道:“没有,不是,我真得不知道。”
她都不认识那个男的。
安国公看着她,像是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假,略显混浊的眼睛显得很是吓人。
瑟瑟发抖的贺叶蓁被他这么一看,反而抓住了重点,害怕地告诉他,“他,他死了。”
这个反转是安国公没想到的。
他微愣了一下,“死了!”
贺叶蓁恐惧地点头。
这份恐惧来自那个死人的样子。
“你……”
“不是我。”
安国公刚开口,她就立即为自己辩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不是,是为什么会死在我身边。不,也不是,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儿。我没杀他,不是我杀了他……”
她的结巴和语无伦次,证明了她的慌乱。
她的慌乱,证明了她没有说谎。
安国公听着她这几句话,抓到了一丝诡异。
他打断像疯魔了一般碎碎念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开始,仔细说来。”
贺叶蓁脑子有点乱,看着他不知道从哪说起。
安国公世子、现在的乐乡侯贺峻听到贺叶蓁回府了,又是松气又是担忧,矛盾得很。下一瞬,听到她已经被自己父亲叫走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女儿他还是疼爱的,只是,自己父亲那里,他更不敢触怒。
一时之间,他进退两难。
侯夫人在他身边,心境同他差不多。
但她还是更担心贺叶蓁一些,劝他快过去看看。
她这一劝,正在来回踱步的贺峻,找到了宣泄口,厉声训斥她没有尽到主母之责,没有教好孩子,枉为嫡母。认为若不是她将贺叶蓁放出府,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侯夫人被他突然的训斥弄得很是委屈,那孩子说要去大将军府看她姑母,她难道不让她去?
还有,安国公是有不准她去找阿琰的意思,然而,她去其他地方,他们也没说拦着,不是都默许了她出门。
他们都没拦着,她怎么去拦她?
贺峻没想这么多,也没听她辩解,还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帮着贺叶蓁一起瞒着他和她祖父,甚至问她是不是就是她撺掇贺叶蓁作出这等事情的,不然他好好的女儿怎会作出这种事情来,怒声质问她到底是何居心?
一向温柔的侯夫人听着他给自己安的这些罪名,整个人都傻住了,忘了反驳。
贺峻歇了口气,却是从自己一时的怒语中得到了启示,他眼中带上了质疑,又问了她两问。
是不是她父亲跟她说了什么?
还是晋王跟她说了什么。
侯夫人被他的眼神吓到,听得云里雾里,这和她父亲有什么关心?和阿琰又有什么关系?
疑问一出,她思维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和他对视,看到了他怒气之下的怀疑,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