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窗前,你一子,我一子,灯火下的剪映在窗纸上跳跃,透着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实际上,沈归舟并不是很想下棋,但是,陈穆愉不知怎地,忽然看不惯她一个人趴在榻上看话本子,心血来潮,硬是要拉着她下棋。
她说不下,他说那也行,他们可以做点其他的。
她瞅了一眼刚黑的天色,再看他的眼睛,觉得这长夜漫漫,下个棋陶冶一下情操也不是不行,于是,就答应下来。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下过棋了,下得也不是很走心。不过陈穆愉却是不嫌她棋臭,认真落子。
她连输五局,他耐心依旧,不厌其烦地陪着她重开。
下到第六局的时候,她有点不明白了,“你不觉得我棋差吗?”
陈穆愉优雅落子,“是有点。”
“……那你还要和我下?”
“一个人下更无趣。”
沈归舟抬眼,手里棋子随意地落了个地方。
陈穆愉眼角多了份笑意,拈子落盘,“我以前见过一个棋艺比你更差的人。”
沈归舟有了一点点好奇心,“谁?”
“义州的那位大长老。”
“大长老。”沈归舟惊讶地打量着陈穆愉,“你竟然和他下过棋!”
“下了一上午。”
“一上午!”沈归舟笑了,“你知道吗,整个义州,都没有人敢和大长老下棋。”
陈穆愉抬眼,表示愿闻其详。
“和他下棋,想要输给他太难了。”
若是赢他,也是不行的。
谁要是赢他一局,他能缠着那人下个三天三夜。
“你赢了还是输了?”
“连输三局。”
厉害!也难怪他能忍受她现在这棋艺了。
她低头看向棋盘,“那你今日为何不能输我一局?”
既然都是下得人情世故,她不配赢一局吗?
陈穆愉吃了她三子,“你是你,他是他。”
她不是一个需要人让的人。
下棋如此,做人亦如是。
沈归舟看着自己那三个子,无所谓,“不让就不让。”
陈穆愉拈起一块果脯递到她嘴边。
她咬了过去,又随意地扔下一子。
陈穆愉耐心又认真地跟子。
这一局又很快结束,沈归舟端着果盘看他捡子,“你今晚不去京兆府露个面?”
京兆府今晚怕是热闹得很,没人镇场子,估计这热闹能持续一晚上。
陈穆愉淡然道:“不需要。”
精力好的,就闹腾好了,横竖也出不去那大牢。
“那你明日去上朝吗?”
“不去。”
沈归舟看他回得果断,嚼东西的动作慢了些。
陈穆愉将茶递给她,“放心,我不去上朝,也不会对这些事有影响的。”
沈归舟接过茶,“我不是担心这个。”
不是这个。
“那你是担心什么?”
沈归舟摇头,“明日的早朝,一定很热闹。”
陈穆愉听懂了,“明日下朝,让小九过来给你表演。”
沈归舟正了正神色,“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陈穆愉嘴角微漾,“不是。”
沈归舟看着他那笑容,他这是在敷衍她?
陈穆愉将棋子收好,站起身来。
沈归舟困惑,“不下了?”
陈穆愉整理了一下衣服,“不下了,我们做点其他的。”
这大半夜的,还做什么其他的?
“做什么?”
陈穆愉将她手里的果盘抽走,弯腰凑到她面前,轻浅一笑,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这大晚上的,夫人,你说呢?”
沈归舟将果脯吞了下去。
“……现在天色还有点早。其实,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下一局。”
陈穆愉挥袖灭了烛火,“棋,只要夫人喜欢,随时都可以下。”
沈归舟不太明白,他要做这种事,为何也要先将自己整得这般端庄典雅,看得她还以为要出门呢。
她想起了先前的经验,要求道:“先说好,今晚我还要睡觉的。”
陈穆愉答得干脆,“好。”
今日竟然这么好说话?
“不可以出尔反尔。”
“好。”
“……出尔反尔的是狗。”
“好。”
安国公府门前的动静,震动了整个京都。
高柯和柴向领重兵包围安国公府,请走安国公后,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大将军府。
左方第一时间跑到书房,将此事告知沈峰。
沈峰放下手中的书,“柴都指挥使也去了?”
“是的。”
沈峰思忖片刻,“在这之前,京都可有什么其他不寻常的事发生?”
左方认真回想,“没有。”
“大理寺呢?”
大理寺今日最大的动静,就是高柯也去了安国公府请人。现在高柯也进宫了,暂时没人知晓此事的具体原由。
沈峰垂眼沉思,陛下让殿前都指挥使同大理寺少卿一起上安国公府请安国公,人请到了,兵却未退,这种情形,一定是出了大事。
这件大事,多半定然还与大理寺有关联。
“再去打探一下,今日大理寺可有异常。”
“是。”
左方领命,刚要走,察觉到屋外有异。用眼神告知沈峰后,他放轻脚步走到门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房门。
旁边窗户边的沈星蕴没来得及跑走,晃动着衣袖在窗户上擦了起来。
“呀,这怎么这么多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