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参与此案的人,其后皆是节节高升,功成名就。
在风花雪月见到大将军沈峰时,沈归舟亦明白了。
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但他为了保全沈家,当作不知,自欺欺人。
这种行为久了,他连他自己都骗过了。
最后的一切,看似是最好的结果。
好像这些人,谁都有理由,谁都没有错。
帝王,更不会有错。
唯有浮柳营和乌项一族,无人在意。
他们就是尘埃,仿佛,就应该被抛弃。
今日见过罗珉,他讽刺她的这番话,让她确认了,她所猜想的,就是真相。
更甚者,那高台上的人并不只是默认,而是,他特意给这些有心的人,创造了这个机会。
这就是他们嘴里所谓的规矩,所谓的规则。
若所有人必须遵守这样的规矩,沈星阑的一生,意义在哪里?
这数十上百年间,游荡在北疆那些魂魄,那些为家国栉风沐雨的人,他们的一生,意义又在哪里?
沈归舟出了大理寺,走了半里路左右,天上飘起了雪花。
这是这个冬日,京都下的第二场雪。
这深夜的雪,下得比小雪那日,要大些。
寒风呼过,吹着雪花一起落在脸上,有些凉。
沈归舟伸手接了两片,凑近一看,隐约能看见它的大小。
她抬头看向前方,这漆黑的夜里,她好似看到了大雪花纷飞的场景。
这样的雪,很像北疆的雪。
可惜,北疆十八城,都没有京都这样的碧瓦朱檐,房舍也不是这般鳞次栉比。
手上的雪花化了,她反手任由雪水流到地上,重新迈动脚步。
走了百米左右,前方出现了两个身影。
他们撑着油纸伞,站在长街中间,看上去,身影有些眼熟。
沈归舟靠近,他们也看到了她,前面的人撑着油纸伞朝她走了过来,他左后方那人没动。
三丈之遥时,沈归舟确定了来人。
看着他将油纸伞倾到她头顶,她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她出门的时候,不是和他说过,晚点,她会回去的。
说完之后,自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耳熟。
“拿着。”
陈穆愉也觉得这个问题耳熟,没有回答,示意她先拿一下伞。
沈归舟接过去后,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沈归舟阻止他,“我不冷。”
陈穆愉手上动作没停,眼睛暂时也不在她脸上,应答如流,“我冷。”
沈归舟一向机智的小脑袋卡了一下。
他冷,他把他的披风给她干什么?
她这一愣神,陈穆愉已经将披风给她系好,又将油纸伞从她手里拿了过去。
他一手撑伞,一手牵起她的手,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回家。”
他手里的伞渐渐往她的方向倾斜,油纸伞遮住了她的全身,雪花飘落在他另一侧的肩头。
他应该是在这里站了一段时间了,他的手也有点冰。
可当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时,两人的手上都很快有了暖意。
走了几丈,沈归舟也看清了今晚跟着他的人。
依旧是莫焰。
大半夜的,怕晚上马车动静太大,陈穆愉带着莫焰是步行过来的,如今,三人又两前一后的慢慢走回去。
拐进另一条长街时,陈穆愉询问沈归舟,“晚上可还顺利?”
“嗯。”
听他问起这个,沈归舟也有了问题想问他。
“你今晚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她出来的时候,避开了几个探子。可这一路走来,似乎也太安静了些。
“有两个盯梢的,已经让阿焰处理了。”
“两个人是一起的?”
“看着不像。”陈穆愉主动和她说道:“没有问出什么。”
沈归舟没有太多意外。
陈穆愉推测,“一个带了秦王府的令牌,另外一个,不是宫廷密探,身份暂时不太清楚,或许……和你上次遇到的人是一起的。”
既然不是天子的人,那估计就是他所猜的那样了。
上次那人被郭子林处理了,那背后之人看不到他回去复命,定然会继续派人过来监视。
陈穆愉又向她问起了她今晚去见的人,“罗珉,死了?”
“没有。”
沈归舟并不意外他有这种想法,也没有隐瞒。
大晚上的,周围一片寂静。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压低。
莫焰独自撑着伞,走在他们身后三步远处。
他也不需要刻意,就将他们的对方听了个清楚。
不过,他听见了也跟没听见一样,同以往一般,恪守规矩。
沈归舟坦诚地告诉陈穆愉,“我今晚,不是去杀他的。”
这让陈穆愉倒是有些许意外。
沈归舟感受了出来,如实道:“我只是去找他,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她没再说。
陈穆愉也懂了,这事,就算他问,她也不会再说了。
他没再问她,迟疑少时,问起了一件有些久远的事,“李檀死之前,你是不是也见过他?”
沈归舟眼睛微动,静默了两息,才道:“是。”
果然是这样。
“那他……是你杀的?”
沈归舟偏头看向他,表明立场,“我向来都是一个遵守律法的人。”
陈穆愉听着她稳定的声线,隔着夜幕,也能感受到她的从容不迫,在心里浅笑。
他配合道:“哦。”
沈归舟一点也不心虚,给他解惑,“他就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