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都是吃过来的,沈归舟其实一点都不饿。看着陈穆愉一直给她布菜,她有了个疑惑。
她在他眼里,难道是特别能吃的那种?
他不会把她当……那什么养了吧?
相处了这么久,沈归舟发现陈穆愉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都说食不言寝不语,她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次给她夹菜的时候,都会将桌上新出现的菜给介绍一遍,比如它用的什么食材,是什么口味,什么由来等等,啰里啰唆的。
她开始有点担心,等他老了,他话是不是会特别多。
吃到一半,陈穆愉忽然想起,这家店里,有一样非常有名的点心他忘点了,又叫了伙计进来想要给加上。
沈归舟看着那一桌子的菜,赶忙喊住他。
就算他不缺银子,也不是这么个用法的。
这一桌子,他们两个根本吃不完,今日没有必要再浪费。
陈穆愉问道:“你以前不是许愿希望一日之内吃遍京都的所有美食?”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愿望?
“什么时候?”
“那年我在院子里种树,你坐我背后说得。”
那年……她让他挖土种树的那年?
不是吧,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那个时候说了什么,他竟然还记得。
她完全没印象啊。
话说回来,她当时真的说过这个?
陈穆愉看出了她内心,微微一笑,“那日的事情,一点一滴我都记得。”
沈归舟对上他这个勾人的笑容,心里莫名打了个寒颤,眼神往旁边飘了一点。
不管她说没说过,这份点心,她是没让伙计上了。
吃不完,真的没必要浪费。
陈穆愉听她这么一说,也尊重了她的意思,让伙计下去了。
陈穆愉先放下筷子,给她倒了一杯茶。
现在时辰还不晚,正是夜市要热闹起来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喧闹声,看着慢慢吃东西的沈归舟,他给她介绍,城北有条街上,夜晚很热闹,那夜市里有不少民间美食,待会他们也可以走过去看看。
沈归舟的拿筷子的手一抖,他真打算让她今日一日将京都美食都尝上一遍。
她善解人意地道:“那些陈年旧事,你不必记在心上。”
陈穆愉还没出声,她放下筷子,宣布道:“我吃饱了。”
陈穆愉明白了,思索片刻,“那,我们就随便走走。”
沈归舟眼睛转了一圈,“今日,我们是专门出来吃喝玩乐的?”
“可以这么说。”
沈归舟眼睛慢慢亮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这算是吃喝,那玩乐呢?”
陈穆愉一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想去哪儿?”
“你让我做主?”
陈穆愉微笑颔首。
沈归舟敛眉沉思,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那……”
陈穆愉陡然开窍,“只可以去正经地方。”
沈归舟嫌弃,正经地方能有什么乐子。
她义正言辞,“这个世上,只有不正经的人,没有不正经的地方。”
陈穆愉静静地望着她,一个呼吸之后,他问:“那你是正经人,还是不正经的人?”
沈归舟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并且不虚伪,“不正经的人。”
陈穆愉真心佩服她的坦诚。
沈归舟上半身凑向他,“美人,小爷带你到怡红快绿涨见识去?”
陈穆愉做了个深呼吸,“怡红快绿,可以去,但是先说好,你只能在那里待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那能看什么?
“你明日不是不要上朝。”
明日过小年,天子体察百官,允许百官休沐一日。
“嗯。”
“那……”
她话没说完,被陈穆愉否定。
“不可以。”
“……”沈归舟和他商量,“那就两个时辰。”
“半个时辰。”
怎么还越来越少呢。
沈归舟抗议的意思刚表达出来,陈穆愉又有了减时的意向。
沈归舟能屈能伸,妥协道:“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陈穆愉还没出声,她就先发表了意见,“要是不行,这个年,我们就别过了,各回各家。”
陈穆愉没再表示意见。
离开时,陈穆愉吩咐店家,将剩下的那些他们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分给周围的乞丐。
从酒楼出来,陈穆愉以为沈归舟会拉着他直奔怡红快绿。
事实上,她先带着他,到了隔壁街上的赌坊。
陈穆愉看着门口写着的那硕大的赌字还没说什么,她自己主动解释,先赚点花销。
陈穆愉想说,他带了银两。
沈归舟已经拉着他进门了。
沈归舟很少会主动牵陈穆愉的手,她倏然来这么一下,陈穆愉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沈归舟进门之后,先带着陈穆愉溜达了一圈,顺便将全场的客人都扫了个大概,确认没有两人的熟人,放心了些。
问了陈穆愉,知道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后,她还很客气地问他想玩什么,并且将那些玩法都给他介绍了一遍。
陈穆愉对这种地方,兴致不高。
沈归舟给他参考了一个,最简单的,玩骰子,猜大小。
陈穆愉本来就是陪她来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意见。
沈归舟却不这么想,她人还怪好的,觉得既然是两个人一起来得,她就不能一个人玩。
她拉着陈穆愉快速挤到了玩骰子那个区域的最前面,将猜大小的权力给了陈穆愉。
沈归舟拿着他给的银子,让他随便猜,猜不猜得中,都没关系。
陈穆愉突然觉得,他们两个这个身份处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他一时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