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看到他温和的笑容、关切的目光,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对他的冷漠。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缺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她就是下意识想避开他。
“你今天见到吴尚杰了吗?”
吴朋嗯一声:“见到了,我说我是陆庭松的孙子,他就让人带我进去了。”
夏言在脑海里反复回忆,陆庭松、陆庭松,如果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这个名字为何她没听说过。
吴朋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我祖父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后来请人给自己取了个字——庭松,这个字知道的人不多。”
夏言懂了,只有亲近关系的人才知道的字,看来他祖父的名字比较普通,甚至有可能连姓都换了。革命年代,为了保命,改名换姓非常正常。
夏言没有追问:“吴尚杰认你吗?”
吴朋点头:“认,他说本来想让我舅舅来找我,没想到我能主动找到他头上。”
夏言又问道:“秦国璋是他提拔的吗?”
吴朋又往前凑了凑,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我爸最开始在太平镇透漏了一点消息,青元县有心人找冯书记打听。后来我爸去庐州打听我生父,有人告诉了我舅舅,我舅舅才知道我还活着,请吴尚杰帮忙找我,秦国璋大概是他提的,但他没跟我提这事儿。”
夏言哦一声:“那就能说得通。”
吴朋岔开话题道:“言言,你准备在哪里开家电城?”
夏言实话实说:“还没想好,而且我只有十万块钱,我想问问二姑父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
吴朋略微思索就明白她的计划,开家电城肯定是第一步,将来肯定还会涉足别的领域,每个领域都能安插一个人。
批发行业有三舅,这个家电城,有可能是给吴家准备的。至于王富贵,以后还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言言,你圈个地点,办手续的事情交给秦国璋。你放心,以后他会对你忠心耿耿的。”
夏言瞥他一眼:“陆公子抬举我了,他是对你忠心耿耿。”
吴朋放下茶杯,伸手拉住她的手,眼神恳切道:“言言,我是吴朋。或者,你叫我陆战鸣也可以,不要叫我陆公子,好吗?我们之间,不该这么生分。”
以前众人都默认他们是情侣,二人私底下偶尔也有一些浅显的亲昵行为。他有时候忍不住想讨些小便宜,她从不拒绝,却不肯提终身大事。他偶尔一提,她就回避,说先好好照顾母亲。而他想着先干出一番事业,等他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哪知他刚露头,就遭遇最大的打击。
吴朋想了想,他的行为非常像个渣男。二人虽然没真正做过夫妻,他抱过她,亲过她,最终不顾她的意愿,在他传出婚讯的时候强行把她送走,还给了张空头支票,让她空等十几年。
他幼稚地去她楼下看她,却不肯给她只言片语的解释。他怕他说了,就再也没机会。他想过不顾一切先结婚,可那些疯子死盯着他,他不敢冒险。
他有时候希望她能找个良人成家,又希望她能继续单身。他唾弃自己的自私,又无数次欣喜于她一直等自己。
夏言淡淡地回道:“我们之间应该怎么样呢?当年我说要喝你的喜酒,你硬把我撵走。”
吴朋:“言言,没有喜酒,我从未与任何人有过婚约。对不起,我当时能力有限,护不住你,只能送你走。”
夏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从大学毕业他就想结婚,她一直拒绝他,最终两人还是走散了。
她知道,她有很大的责任。她矫情,在意家门第之差;她心里有病,不知道怎么跟别人建立健康的亲密关系。
“陆战鸣这个名字,跟你不大相配。”夏言垂下眼帘轻声道。
陆战鸣听起来像是个雷厉风行的军人,然而他本人偏清瘦,戴着眼睛,像个文弱书生。
吴朋见她声音软下来,心里一喜,凑过来低声笑道:“那你觉得我叫什么好?要不你给我取个名字好不好?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称呼。”
夏言一把推开他:“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说完,她起身跑了。
吴朋坐在那里,见她跑的这么干脆,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