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哥，你把救我的经过，给我讲一讲吧。”

猎人显然不善辞令，吭哧了半天，白燕才知道整个过程。

今天，鲁大宝带着两条猎狗，趁天黑前，检查一下早晨下的套，希望能套个狍子，或其它的动物。

人们把狍子，称作傻狍子，它一旦被套住，会拼命向前挣，这样套越拉越紧。

现在的季节，动物的食物多，很少到屯边来活动，套到狍子的机会，比冬天少很多了。

走了一圈，果然毫无收获。

鲁大宝忌讳空手回家，空手回去，晚上他睡不踏实觉，必须打点东西，哪怕是一只山鸡也行。

他往山林深处走，今天运气出奇的背，白天一只野兔都没有发现，走到天黑，又是一无所获。

倒霉的事情也必须认，鲁大宝带着大黑大黄，悻悻而归。

这时，远处听到女人的呼喊声，声音时隐时现。

顺着声音，鲁大宝摸索过去。

如果白燕一直顺道走，早就跟鲁大宝碰面了。可白燕是乱走乱撞，鲁大宝是按着声音方向，顺着小路走。所以一段时间里，只闻白燕的声音，不见白燕的人影。

顺风时，鲁大宝听清楚了两个字:“救命！”

一个女人呼喊救命，在深山老林之中，猎人是必须出手相救的。

来奉天以前，鲁大宝救过一个采参人，那人遇上狼群，爬到了树上。但狼群太饥饿了，围着树干一夜，硬是没退。后来采参人呼救，鲁大宝听到后，过去开了五枪，打死了两只狼，打伤多只，驱散了狼群，救下了采参人。

鲁大宝摸了一下口袋，算枪里一共有三粒弹，在这个季节，山林边缘，没有大的狼群，三粒霰弹，对付三五只狼足够了。

好像女人有意跟鲁大宝捉迷藏，不是在一个地方，也不是走一条直线。

寻声音找人，大黑本领最强。鲁大宝拍了拍大黑，大黑领会主人的意图，率先向前跑去，大黄紧紧跟上。

当最后听到狼的叫声，鲁大宝兴奋了，今天不会空手回家。

白燕听得入神，鲁大宝认为说到关键了，“大黑大黄两个，咬住了一只母狼，母狼个头小，它们两个能打得过，也不怕其它狼的进攻，因为我一开枪，别的狼就被驱散了。可今天，你在那里，我不敢开枪，我这是散弹枪，怕伤到你。”

鲁大宝又看了看白燕，“你知道我们这散弹枪吧？”

白燕点头，“我知道，应该叫霰弹枪，读现在的‘现’音，打出去很多铁砂。”

鲁大宝说道:“你知道还挺多，就是那枪，我们猎人都叫散弹枪。我怕伤了你，没开枪，这时一匹大块头公狼，扑过来咬住大黑的前腿，拖着大黑就走，我抽出刀，用刀砍伤那匹公狼，才救下大黑，又回身刺死那匹母狼。我点了个火把，狼最后才离开的。”

白燕笑道:“你是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鲁大宝撇嘴道:“你都唤不醒了，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扛着你，又扛着枪，抱着大黑，拖着死狼，哎呀妈呀，把我折腾死了。得亏下山后，遇到一个拉脚的，给了他点钱，总算把你弄家来了。”

白燕道:“我怎么赔大黑呢？”

鲁大宝说道:“你要是道上的人，就按道上的规矩，你要是穷人，我啥也不要。但我看了你背的大布包，哎呀妈呀，你太有钱了，那一盒子手饰，值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但那两根金条我认得，皮夹子里的钱，好几百块呢。”

白燕有点不高兴，“你翻了我的东西？”

鲁大宝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要看啦，你若是道上的人，我救了你，要分走这些东西的一半呢，但我看你不像道上的人，问你也不说。你到底叫白什么，还是兰什么，两证件的第二个字，我都不认识。我没上过学。”

白燕答道:“我叫兰翦。”这个证件是苟贵民当警察时，给白燕办的。定量供应时，如果查得不严时，用两个证件，可以领两份东西。

白燕赶紧差开身份证明话题，“你说道上人是什么意思……哦，我明白了，你说我若是抢的，或偷的这些东西，你救了我，我要分一半东西给你，是这个意思吗？”

鲁大宝道:“就是这么回事，道上的规矩。”

白燕道:“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鲁大宝:“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是干那行当的。不过，大黑真的是我的好帮手，没有它，你今天就没命了。”

白燕:“大黑伤得重吗？如果不能打猎了，它还能做什么？”

鲁大宝:“单从受伤上看，不算十分严重，但伤在腿上就麻烦，打猎时跑不动就没用了。打不了猎，只能吃肉，自家的狗，我是不忍心吃它，给狗肉馆，换几斤羊肉牛肉的。”

白燕生气道:“什么，给狗馆换羊肉、牛肉？”

鲁大宝:“嗯呐，有时也换狗肉，别人家狗的肉，都不吃自己家的狗。”

白燕吼道:“可以把它腿治好，又不是什么大伤，能好的。”

鲁大宝感觉白燕很奇怪，“我养过那么多狗，我明白，伤好它也跑不快的，还浪费粮食。”

白燕继续吼着:“医治好，不是它自己养好，找兽医给治好。”

鲁大宝笑了，“我知道了，你说找看病的郎中，我们老家那地方有，但都看牛，看马的病，没有看狗的，给狗看病不值得，挣不到钱。”

白燕平静许多:“有，奉天就有，专门给猫狗看病。”

鲁大宝道:“我知道，我见到过，那是个东洋医生，那看病贵着呢，说不定花的钱，可以再买一条猎狗了。”

白燕拿过自己的布包，从皮夹里抽出所有的钱，自己留下一点，剩下的往鲁大宝手中一塞，“你明天就带大黑进城，去那家日本人的兽医诊所。”

鲁大宝惊讶，“这么多钱，可以买好几条猎狗了。”

白燕继续说道:“我明天也进城，但我有其它的事情要办，你一定要把大黑看好了，它救我一命，我也要救它一命。”

鲁大宝狐疑地看着白燕，“那，好吧！”

白燕又拿出一条金条，递给鲁大宝，“虽然我不是道上的人，但我也可以分你一半。”

鲁大宝更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