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山拿出一个小包，“这里是二十块银元，中国现在许多地方，都发行自己的钞票，很麻烦的，只有银元可以通用，即便官方不允许，老百姓私下都接受，你带身上，或许能用得到。”

嘉美感激地点点头，收好银元。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齐政委的警卫员，“嘉美大姐，我们该走了。”

赵启山出外一看，三辆马车等在外面，两个班的战士，打着背包，长途行军的架势，大车上还有做饭的大锅。看来这是护送齐政委的警卫队，都是随船去山东的人。

齐政委也出来，和赵启山握手告别，“后会有期！”

赵启山为保密，不能去码头送行。

“爸爸再见！”小念真挥着小手，他已经从嘉美那里，知道赵启山不同他们同行。

“再见，念真！”

就这样，赵启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自己亲生儿子再次分别，鬼使神差，在大人的玩笑之中，赵启山的儿子，元辰，现在的念真，一直喊着赵启山“爸爸”。

回到沈阳，军统站，包括行动队，很容易就转入了地下，他们本来也没有在“地上”待几天。

赵启山关心山海关的战斗，虽然齐政委说，部队在锦州与沈阳之间，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很难说部队不去参战。最后，八路军在山海关坚持了二十多天，国军占领了山海关。

军统人员见面眉飞色舞，庆祝国军打开进军东北的大门，计算着什么时候，国军能到沈阳。

现在的沈阳，治安还是由苏军负责，有时苏军忙不过来，偏僻地区，也委托东北人民自治军管理。共产党十万大军，二万干部，也基本上到位。

关于赵启山和嘉美的话题，军统站里传得有鼻子有眼，说赵启山几年前，就把绿帽子，给山田扣在了脑袋上，最早可能还没到东北前，在青岛，两人就好上了。你们看赵队长日语那么好，人家有练习的场所。

另外，行动队只有正副队长时，就袭击装甲旅，火烧邮电局，清除叛徒乌、夏两位站长，那都是嘉美的情报。最后，两人还生出一个孩子，让山田的绿帽子，摘都摘不掉。

可传来传去，嘉美露了一天面，就再也不见了。反倒是副队长孙福生，领回一个女子，两人同居起来。

跟着去营口的行动队员，知道这女人叫袁娅，是孙福生的同学，还听说袁娅的丈夫，那个留洋回来的工程师，由于家产被苏军没收，一个想不开，从工厂烟囱上跳了下来。

行动队从营口回来时，孙福生就去了鞍山，帮袁娅处理完后事，直接把同学接到了沈阳。经过孙福生的“开导”，袁娅很快就走出丧夫的阴影，和孙福生开始了新生活。

中国和苏联的协议，在一九四五年末，苏军就要完全撤出东北，但蒋介石政府还没有准备好，说直接点，就是部队还没运过来，便要求苏军继续留下，“维持治安”。如果国民党军队没过来，苏军一撤走，那不就是共产党的天下了。

有与苏联的同盟协议，有美英等国制衡苏联，苏联虽然偏袒共产党，但也不能过分。两害取其轻，国民党政府就要求苏军，在东北多留了几个月。

这天，赵启山正在行动队大院里，这个院子，就是原来的货栈，但是没有一丁点货物了。桌子上，摊开着辽宁地图。这图是日本人绘制印刷的，从日军那里得到的，赵启山自己又加工一下，把辽宁省从图上勾勒出来。

赵启山研究战况，他不想听军统人的谈论，今天国军又前进了多少，明天国军又接收了哪个城市。还有在北平的调停小组，美国方面，基本上与国民党一个鼻孔出气。赵启山感觉到，民众心理也在发生变化，从开始欢迎中国人的军队，到把国共军队区分开。总之，把国民党当做正统，把共产党当做一个派别，与军阀割据时的派别等同。

赵启山心中郁闷。

“赵队长，有人找你。”

谁能来这里找自己？很明显，行动队不认识这个人，否则就直接说名字、说职务了，客栈也算个秘密据点，这人竟然能找到这里。

“是谁呀？请他进来吧！”赵启山才懒得动弹，去迎接这个不知名的人。

“赵副站长，抗战胜利了，还是这么日理万机呀！”随着声音，张荣仪走了进来。

“哎呀，张前辈，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我还纳闷，是谁知道这个地方，我们行动队员又不认识的人，没成想是前辈。”

张荣仪哈哈大笑走了进来，赵启山连忙让座。

“日本投降，苏军进来，把伪满高官都掳走了，我让人几次去打听你，去核实逮捕人员名单，都找不到你的名字。我询问了毕站长，还和毕站长联名，向总部发报询问，总部也不给我们答复。”

这是事实，毕站长也不知道张荣仪在哪。但两人分析，总部不回应，证明张荣仪没出问题，也不需要两人操心。赵启山真心挂念张荣仪，从火车上脱险后，虽然见过张荣仪，可并没有向他说谢谢。

“苏军搜捕时，我在外面躲了几天，然后在乡下的房子里，和家里人在一起，当了两三个月的寓公，那日子，神仙才有的，日暮而息，日上三杆而起，像我这岁数，一天还能睡上十多个小时，人生足矣，足矣啊！”

张荣仪边说，边陶醉在自己的经历中，可以看出来，对这段时光，张荣仪确实非常满足。

张荣仪突然出现，证明军统要有所行动。现在，敌人向东北不断调兵遣将，整个攻击阵势已经展开了。

“在我回东北时，前辈给我提供太大的帮助，我还没有当面谢谢前辈呢，今天正好到我这里，给我一个机会，设宴好好答谢前辈的帮助。”

张荣仪又大笑起来，“吃饭就免了！我手下的人，都是搞情报的，你让他们做假证件，甚至偷摸个东西，都还行，让他开枪战斗，去救人行动，不是他们的强项，虽然也有枪法很准的，但其它能力，比你们差一大截。接应你那天，空手就回来了，说看到你跳车，好像是往前面跑了。第二天，我知道你还没有脱险，又派他们去找你，结果与日军又交火了。”

赵启山道：“真要谢谢他们，他们做的很到位了，自己保证安全，又恰到好处，经验很丰富。不知道在车上，武汉行动队两位同志，后来怎么样了。”

张荣仪道：“我记得是姓陈和姓柳吧，当时就离开了，我知道他们安全到了北平，剩下回去的路程，就不归我管了。”

赵启山：“前辈不想在这里吃饭，那有什么指示，说出来我们一定照办。以前对日斗争时，前辈可一直在地下，从来不出面活动的。”

张荣仪：“你很敏锐，的确如此，原来我一直处于地下，现在让我走到地上了，上面要求，让我们做好接收沈阳的准备。不但我，包括你们，又要从地下，走到地上了。”

赵启山有点疑惑，“现在就做这些事情，是不是有点早啊，苏军不撤，共产党在这还当半个家，那个沈阳市民主联合政府，还在做事呢。”

张荣仪：“快了，要早做准备，等实力聚集了，就接收天下。”

看来，天下是靠实力夺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