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怎么也打不开,安小犬就说,绕到后面,隔着窗户看看怎么回事。我们剩余四人就走到茅厕的后面,结果看到……”
她的牙关都轻叩起来,眼中惊惧几乎要溢出来,结结巴巴道:“灯,灯笼掉在茅房后窗的外面,花家栋,花家栋他的头从窗格的破洞中,挤,挤出来……”
花幺儿不敢往后看地上少年的尸体,手指往后指着,“他的头,就是那样,生生从窗格中挤出来,两只手抓着两根窗格,已,已经……”
花里长接着道:“我们找到莫家老宅的时候,那会儿天都亮了,喊了两声,听到花幺儿在里面答应,进去一看,三个孩子都昏迷不醒,家栋这孩子早就没气了。”
“他应该是在茅房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想逃出去,结果打不开门,就拼命想从窗格的破洞中钻出去,结果那洞口太小,脸皮都被扯破了,也没钻出去。”
花里长讲到这里,众人看看地上花家栋的尸体,不由都在心里想,到底是看到了多吓人的事,才能把人吓得硬要从一个小洞中挤出去,宁愿把脸上的皮肉都挤得裂开,耳朵都要挤掉,也要出去?
光这样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江稚鱼的声音响起来,清泠泠的,透着点淡漠的意味,问花幺儿:“后来你们又看到了什么?”
花幺儿惊惧神情不减,“我们想跑的,可是地上的灯笼突然被燃着了,那一下火光特别亮,然后我们就看到一个女人出现在灯笼的旁边。”
墙边的花二青听到这里,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显然是想到了当时看到的情形。
花幺儿吞吞口水,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那个女人穿着白衣服,头发披着,伸着长长的舌头……她的眼,她的眼里流着血泪,她冲我们笑……”
花幺儿说到最后一个字,尾音颤了颤,“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灯笼很快就被烧没了,那个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也站着一动不敢动。”
暗夜,穿着白衣,吐着舌头,流着血泪的女人,光听花幺儿讲述,院里的人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能想象当时着几个少年和女人对峙时的恐惧心情。
那样的情形下,少年们的精神紧绷到极致,恐怕稍微有点动静,就会绷不住崩溃。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都觉得我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院里突然传来一声笑,有个黑影在月光下一步一步走过来,他走近花二青他们,然后不知道是谁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后来我也吓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天都蒙蒙亮了,他们都在地上躺着。”
安小犬在旁边结结巴巴的,努力想做出不害怕的样子,道:“不,不是我最先吓晕的,我,我是被,我是,那个人就是先前跟我在一起的那个,那个很瘦很瘦的人,他抓住我的手笑,他的手好冰啊,他朝我吹了口气我才晕的。”
花二青也道:“我也没有害怕,是那个女人,她摸我的头……”
院子里安静一片,就连黔州官员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是来请阆苑郡王和大祭司的,结果听了一个极恐怖故事。唉,但愿今晚回去不做噩梦。
陆荣的声音这时响起来,“也就是说,那莫家老宅中,有两只鬼物。舌头吐在外面,那应该是吊死的,另外一个年纪应该不大,十几岁的少年人,瘦到皮包骨头,可能是饿死或者病死的。”
他的目光挪到花里长那张若有所思的脸上,“花里长应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吧?”
花里长身子一抖,赶紧过来回话,“小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大约十几年前,那老宅的老主人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原配发妻生的,次子是继室生的。莫家老爹死后,次子也紧跟着病死了,然后莫家老爹的继室也吊死了。”
他停顿一下,才接着道:“听莫家下人传出来的话,说是那继室是吊死在莫家长子住的院门前。但到底是不是别人胡说,小民也不知道。谁也没有亲眼看到。”
“无风不起浪,”陆荣道:“看起来那莫家老主人的继室之死,应该有什么隐情。”
花里长沉默一下,犹豫道:“这个,小民也实在不知道,当时有传言说,那莫家次子的死不简单。后来莫家长子嫌那房子接连死了三口人,不吉利,就又在其他地方建了新宅。”
江稚鱼接口道:“亡者不会无缘无故逗留人间,通常含着怨气而死,才会心有不甘,不愿去转世轮回。”
说着,转向乾县县令,“县令大人贵姓?”
乾县县令正在专心听故事,猛地问到自己头上,急忙站起来,拱手道:“不敢当,下官免贵姓许。”
“许县令,”江稚鱼称呼一声,然后道:“这花家集可是许县令治下?”
“正是下官治下,不知祭司大人有何吩咐?”
江稚鱼指指死了的花家栋,“无论是这枉死的少年人,还是莫家老宅的怨灵,都死的蹊跷,许县令治下出了这样的事,可有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