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公年龄最大，最先撑不住倒下去了，但脚下的血仍旧在不停往外冒。

然后是七叔公、八叔公，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倒下。

江知安撑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江知微也停止了挣扎。

江存勖最后看一眼江知安，嘴角勾起一点笑，闭上了双眼。

江稚鱼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最后落在陆荣的脸上。

他的脸惨白如纸，却依旧俊美无筹，他神情不见丝毫痛苦，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突然看到一个姑娘走向他，眸光复杂地望着他，那双眼里有痛苦，有怜惜，还有深深的缱绻。

她蹲下身，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神情缠绵凄恻，像是抚摸自己心爱之人。

陆荣望着那双陌生的眼，心中突然悸动，脚下血流加快，他朝她缓缓绽出一个笑容，旋即坠入无边黑暗。

江稚鱼低头，拇指在他脸上眷恋地轻抚，轻声呢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蛛网上的血红色已经蔓延到中间，蔓延到江稚鱼的尸身上，整个巨大的符阵开始颤动起来，然后扭曲，血红色的九条径线开始旋转。

缓慢的旋转着，像是没有力气，运转不开一样，转得艰难至极。

九凤盯着旋转的中心，抬脚走了上去。

她一双脚踏上，双脚就开始消散，消散的碎芒卷入旋转的血色。

然后，血色径线明显速度加快，在中心形成了个旋涡。

九凤的身躯置于漩涡中心，身形一点一点被漩涡卷入，吞噬。

只剩上半身的时候，她朝江稚鱼伸出一只手臂，食指遥遥点出，望着她的双眼含着笑意。

江稚鱼不知怎得，突然就明白了祖巫的意思，她飞身过去，也伸出自己的一只手，食指和祖巫轻触。

源源不断的龙神之力，从魂体中倾泻而出，注入祖巫体内。

江稚鱼此刻恍然明白，龙神赐予的神力，原来是为了现在。

九凤身体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旋涡速度也越来越快。

快到让人眼晕，漩涡的中心也变成一个幽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洞。

随着九凤最后一缕长发卷入，漂浮在漩涡之上的江稚鱼尸身和魂体，在一刹那间，被那大洞吞噬。

......

江稚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窗前的案上燃着两支小儿手臂那么粗的龙凤花柱，烛火的光芒经过一层层的纱帐透进来，变得柔和而昏暗。

这里是东宫，她和陆荣的婚房。

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江稚鱼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前世的一切走马观花一般，从脑中一一闪过，她清晰的知道，那不是她的一场梦，而是前世在她死后，真实发生过的。

祖巫为她散了灵识，她的父亲、兄长、叔公们，还有陆荣，为了她的重生，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身旁陆荣发出刚醒后沙哑的声音，“怎么了小鱼，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