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撤退的衣慝没有看见他走后的情况。孕妇露塔快来到井口的时候，脚扭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倒去，幸亏她的丈夫发现不对，及时把她搀住，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厄运。就算如此，她也被剧烈的运动动了胎气，蹲在地上走不了。

安德烈焦急地守在她的身边，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哪容得他轻怜蜜爱，细细呵护。随后赶到的安迪不由分说，拉起孕妇露塔让安德烈抱着她下去。

安德烈正要抱着他的妻子爬进下水道，旁边伸来一只枯瘦的丧尸鬼爪，扣住露塔的脚踝不放，在她嫩白的脚踝抠出一道乌黑的淤青。

露塔被这突然伸出的袭击吓得魂魄齐散，双手无意识地紧紧环住安德烈的脖子，把安德烈勒得差点闭过气。双脚像发羊癫疯似的疯狂踢动，但那丧尸鬼爪如附骨之蛆般，任她如何努力踢打，始终无法摆脱。

眼看无情的丧尸洪流即将淹没逃生的三人，离他们最近的丧尸已经伸手可触，可是露塔却被阻在下水道井口，上下不得，安迪迅速上前抓住露塔的脚踝，把那仿佛钢铁铸成的鬼指一根根扳开，总算帮助露塔脱离险境。安德烈趁机抱着他的妻子进入下水道。

那只丧尸想不到送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甘地怒吼连连，递出另一只鬼爪，欲故技重施，扣向安迪的右脚，但是安迪不是如露塔那般的柔弱妇孺之辈可比，穿着军用皮靴的右脚以泰山压顶之势踩住伸出的鬼爪，之后还不解气地来回碾压，将那鬼爪碾成血肉模糊的枯骨。

解除了鬼爪的危机，安迪正待追随安德烈夫妇进入下水道逃生，却被身后的丧尸阻住。原来帮助安德烈夫妇的片刻工夫，丧尸大军已经赶到。

无数双丧尸鬼爪伸出，抓住他的头发、脖颈、衣服、手臂，嗜血的欲望驱使它们咬在安迪身上任何一处可以下嘴的地方。

他的身上飙出数道不甘的血箭，心中仿佛被无情的深渊冥火炙烤，对死亡的不甘，对生存的眷恋，促使他发出似大山倾倒般的力量，狂吼一声，挣脱丧尸的环抱，四周的丧尸被他强大的力量推得如割麦子似的倒下一片。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脱困良机，安迪不再犹豫，转身跳进下水道。下水道离地面四米多高，从井口到井底安装有一架简易钢制扶梯，供排疏管道等工程维修使用。

“啊……”

安迪的惨叫声响彻下水道，他心慌意乱之下跳下来，摔断了一条腿，惨白的小腿骨头刺破皮肤裸露在外，整条腿呈不自然的扭曲形状。

后面源源不断的丧尸陆续掉进下水道，有的头下脚上，脑袋着地，脑袋瓜仿佛西瓜一样裂为几瓣，白花花的脑浆溅得四处都是；有的掉进来，还没有死透，全身沾满下水道污秽的脏水，还来不及爬起来，复被接着掉下来的丧尸砸进臭水里，成了别的丧尸的垫脚石。

“不……安德烈，救救我！”安迪凄厉地向前面不远的安德烈夫妇求救，安德烈步伐未停，仓促间回头看去，借着顶上井口漏出的几点亮光，看到黑暗中，安迪晶亮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

井口的丧尸像下饺子一般不停地掉下来，安德烈不再看安迪的惨状，加快几分脚步，追向前面众人，随着掉下来的丧尸越来越多，伴着安迪的惨叫声，渐渐将他淹没在尸海血泊中。

这条下水道高约两米，宽有三米左右，可以并排走五六个人，竖向切口呈“企”字的形状，上下左右浇筑钢筋混凝土，乍看不像是城市普通的下水道，更像是行路通车的地下隧道。下水道的排水功能畅通，此时淤积的污水并不多，刚好没过人的小腿肚。

衣慝等人因为等待安德烈他们，走得并不快，听到安迪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约而同停下回首张望，就着手里的几盏手电筒的灯光，只见几十米外的灯光尽头，许多隐隐戳戳的人影不断蠕动，

“咯吱……咯吱……”

咀嚼声如贯耳魔音传到耳中，心底不由得冒起一股阴渗蚀骨的寒气。

安德烈抱着他的妻子迅速追上众人，见到他们停步不前，呆愣在那，急叫道：“快走啊！丧尸追来了。”

众人顾不得兔死狐悲，加快脚步逃跑，幸好丧尸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被安迪血肉的腥味吸引，纷纷围着他打转嘶吼，暂时没有追上来。

几人狼狈地逃出几百米远，前面出现两个分叉路口，一路直走，另一路转弯，向别的方向延伸出去，黑漆漆地不知道尽头，仿佛两头择人欲噬的凶兽，等待众人自投罗网。

熟悉附近地形的安迪已经命丧尸口，剩下的幸存者不确定该选择那条路线逃命，停住脚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的几个人衣慝和肯尼思来自来肯市，安德烈夫妇和迈克尔住在离此地很远的米勒区，只有阿娜和查尔斯对这一片比较熟悉。但是这里是昏暗的下水道，置身其中早就迷失方向。

阿娜和查尔斯简短地交流了一下意见，最终选择走转弯的那条路。

就在众人决定好逃生路线，即将再次启程逃亡的时候，昏暗寂静的狭小空间里响起迈克尔惊惧的声音，“嘶！什么东西咬我？救命！”

在场几人都已成惊弓之鸟，闻声忙不迭地调转手电筒，照向痛叫的迈克尔。在手电筒橘黄的灯光下看去，迈克尔的小腿上挂着一只黑糊糊的肉球，黑暗中看不真切。

迈克尔吃痛之下，不停地甩动挂着肉球的那条腿，试图将它甩飞下来，哪知道这东西倒也坚韧，任他如何用劲甩动都甩不脱。

衣慝仔细看去，挂在迈克尔腿上的小东西不过是一只老鼠，只是不知道这只老鼠为什么这么疯狂凶悍，竟然主动袭击人类。

他看得很清楚，迈克尔惊恐之下，手里的手枪被他当作拍子使用，连续几下拍在小老鼠身上，小老鼠在他歇斯底里的拍打下，肚破肠流，却仍然咬住不松口，迈克尔被它咬住的地方，鲜血已经染红了那片裤脚。

“别动！”衣慝迅速跑到迈克尔身前，大喝道。

迈克尔被他这一声厉喝吓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停住甩动的动作，还没有等他问明白衣慝的用意何在，眼前一抹寒冽的刀影闪过，银白色的刀影带着凛冽的劲风向他小腿砍去。

迈克尔恐惧地僵硬当场，想要大叫却发现声带似乎失去发声功能，他不明白衣慝为什么突然对他挥刀斩来，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迈克尔感觉他的灵魂仿佛在空空荡荡的衣慝中飘荡了成千上万年，而且还将继续飘荡下去，这时肩膀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拉回现实。挣眼看去，原来是衣慝看他似乎吓傻了，僵在原地不动弹，忍不住拍打他的肩膀，关心地道，“没事吧？”

迈克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去地狱见撒旦他老人家，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没事。”

小腿上传来丝丝的痛楚，向挂着小老鼠的那条腿看去，此刻被咬住的地方还挂着一个鼠头，兀自咬在腿上不放，断头的身体浮在臭水上，随着众人的动作随波逐流。衣慝下手很有分寸，看清小老鼠在空中上下翻飞的轨迹，择时出手斩断老鼠的身体，不伤迈克尔一根毫毛。

“迈克尔，你的胆子太小了吧，一只小老鼠吓得你喊救命！”肯尼思这几天和他混熟了，说话少了几分顾忌，看他出丑，不放过调侃他的机会。

迈克尔尴尬一笑，狠狠地瞪了肯尼思一眼，说道，“你少说一句会死啊！MD，以后看到老鼠，看见一次灭一次。”

说完还不解气，抬脚将漂在水面的无头鼠尸踢出五六米远，溅起一片杂乱的水花。俯下身去，小心扳开还咬在腿上的鼠头。

“哈哈！你就吹吧，下次你可没今天的好运，有衣慝救你，到时说不定你不是喊救命，而是喊妈了。”肯尼思不想轻易放过他。

“嘘！”

迈克尔正待说什么，旁边的阿娜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轻轻地说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衣慝心下一惊，侧耳仔细听去，远处传来一种奇怪的隆隆声，似千万个骑兵在平原纵马驰骋，又似狂暴的大海波涛绵绵不绝地拍打海岸。

这个声音越来越近，几个幸存者屏住呼吸，都挣大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众人要过去的方向，迈克尔和肯尼思受他们的感染，不再互相顶嘴，寂静的下水道里只剩下模糊宏亮的诡异声音。

回音在狭窄的洞壁上不断地交错反射，仿佛一下下巨锤敲打在衣慝的心头，他试探地向前方射出一枚火焰箭，火焰箭在百米外轰然爆开，强烈的动荡气流传至衣慝身处地，吹得他的头发纷纷扬扬地飞舞。

借着火焰箭爆开的微弱火光，衣慝看到下水道的洞壁、顶上、水上全部挤满了椰果大的老鼠，密密麻麻的黑色鼠潮不断朝这边涌来，仔细看去，细小的鼠眼中闪着嗜血的红光。

“跑啊，好多老鼠。”衣慝吓得肝胆俱裂，转身朝另一个分叉路线跑去。他发誓此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老鼠，面对这些似被捅了马蜂窝般疯狂冲锋的鼠群，任谁都没有淡然面对的勇气。

当然，他的心底有点淡淡的庆幸，幸亏还在分叉路口没走多远，不然，等众人走过一段路程，再发现前方冲来数不尽的老鼠，到时前有鼠潮，后有追上来的丧尸群，众人被夹在下水道中包了饺子，恐怕有死无生。不是被丧尸们吃进肚子，就是耻辱地死在小老鼠的口下。

衣慝率先逃跑，其他人虽然没有衣慝眼尖，看不到远处无数的老鼠，但是单单听到数不清的老鼠“吱吱”叫唤的声音，就已经吓破了胆，急忙跟着衣慝身后逃去。

查尔斯胆子大，逃跑前抬起手中的来复枪对着鼠群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在下水道里回响，哪知鼠群看到这边子弹打到洞壁溅出的火花，不但不知道害怕，反而更加兴奋地朝他们追来，吓得查尔斯转头就跑。

肯尼思边跑还一边回头作怪迈克尔，嘻哈道，“你不是说再见到老鼠，灭了它吗！怎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