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一边和谈敬说着话,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谈敬自从领了西厂的差事后,对当今大明现状了解的是越来越清楚。
他深深的知道,朱由校说的各处就要揭竿而起的话绝不是什么夸大其词。
大明各处的流民是每年都在增多。
地方官府和士绅地主欺凌弱小、强取豪夺,
让越来越多的自耕农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沦为佃户。
而贪婪的地主又用各种借口压榨佃户的口粮和劳动力。
由自耕农沦为佃户的人家,接着就是被逼迫的卖房、卖祖业,直至卖儿卖女卖自己。
“陛下,难道就没有整治他们的法子了吗?
现在的庄户人家过的是真的苦。
都要活不下去了,他们咋能会不去……
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谈敬说到这里连忙住了口,跪下请罪。
有些话人家当皇上的能说。
但自己说了就该成“死太监”了。
“无妨,起身吧,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些都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
朕听你的话好像对庄户人家很了解。
说说,他们都是怎么欺压剥削百姓的?”
谈敬没有起身,反而磕了一个头说道:
“回陛下,奴婢不敢欺瞒陛下。
奴婢近日收了一个干儿子,他家原本就是山东郓城的。”
“哦,你收了个干儿子?
你才多大,就急着寻接班人了?”
朱由校以为谈敬想发展自己的势力,
就没再让他起身,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谈敬连忙又磕了一个头解释道:
“回陛下,奴婢不敢。
没陛下的旨意,奴婢不会网络任何人。
这孩子只有八岁,是奴婢出宫办差时遇到的。
他们一家有五口人,原来是郓城下官屯的农户”。
他的父亲叫许有根,三十多岁,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
母亲郑氏,勤劳贤惠,有些姿色。
因为许家祖上在开国时曾有战功,所以留下了三十五亩的水田。
原本靠着这三十五亩的水田,
许家祖祖辈辈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吃饱穿暖却是能有保证。
可惜,养了许家几代人的田地,在许有根这一代竟然成了祸根。
孔府在郓城的田地原本不和许家的地搭界。
可这么多年下来,孔府通过不停的蚕食,竟然吞并了许家水田的左右邻居。
两边都是孔府的田地,许家的地夹在中间就太显眼了。
孔府在郓城的屯官就拿了一百两银子找到许家,要买他家的三十五亩水田。
许有根听了后就当然不同意了。
不说上等的水田至少要八两银子一亩才能买到。
就因为那是祖业,是许家用来养家糊口,延续血脉的依仗 ,许有根就不敢卖。
那屯官在碰壁后,就在今年开春,勾结衙差把许家指定为了下官屯的粮长。
下官屯二百七十三户庄户,有二百三十五户人家都是孔府的佃户。
剩下的三十八家,除了许家以外,其他人家都是只有十几二十亩的薄旱田。
衙差只给许有根半个月的时间让他收齐去年所有的秋粮粮税。
他们声称,若是逾期完不了田税,就要吧许有根打入大牢。
那三十七户人家年年欠税,都是用徭役在抵债,哪里能补得齐去年的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