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几天,皆是如此,以安吃的很少,时不时的就要吐。
林苡仁犹豫着要不要让她住进医院去,可是他实在是怕,以安本就不认得人,再去了不喜欢的医院,真出了问题更不好解决。............
以安是个表面看去温柔顺从,却骨子里无比倔强的人,她隐忍的接受所有,却都反噬在自己身上,那些无不是折磨着她。
林苡仁想搞清楚以安为什么会那么怕父亲,安排于助理去调查了些关于以安的事,才知她的过去。
一个自小不怎么受父母关注的孩子,孤单、又倔强的长大。
以安是个不服输、不认命的性子,努力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却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日子里,学会了独自默默接受一切。
她从不闹腾,从不要求什么,只会一根筋的做事,大学的成绩单门门优秀,甚至考了许多与专业无关的证书。
新疆的冬天,很冷。
以安在大学毕业前,逢冬季,便是医院的常客,没完没了的输液和孤单,让她宁愿病着也不愿再去医院。
林苡仁也终于知道了,以安为何总是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听见别人说话,做事时根本意识不到旁人的存在。
她的左耳弱听,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完全失聪的地步,所以两人耳鬓厮磨间,他那些柔情蜜语的情话才会总也得不到回应。
他无法想象,以安是在怎样的努力下,学了那一身的本事。
于助理找来了医院的就诊记录。
几乎是大学的每一个冬季,以安都要断断续续住几次医院,里面还夹着一张诊疗报告,上清楚的写着:
病因:车祸
诊断:内耳道创伤后无治疗痕迹导致生长畸形,颞骨骨折,耳鼓膜严重破损,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影响听力不可逆。
诊疗时间:2009年
林苡仁心中憋闷的难受,有些呼吸困难,他从时间推断,以安是等到自己上大学能赚钱了,才去医院看了耳朵。
他想起婚前在老宅与以安聊到大学报志愿的事,他原本以为,是以安父亲认为女儿体弱不适合远走内地求学,便给她报了最近的学校,就现在看来,以安在那个家,就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这样严重的车祸伤,愣是拖成了终身的问题。
林苡仁轻轻拨开以安的头发,仔细观察着她的耳朵。
以安的头发很长,却从不爱将头发扎起来,碎发挡了视线也总是去拢右侧的头发,将它别在耳后,却很少去动左侧的。
他曾无比喜欢以安那样的侧颜,却不知,她总是将自己的伤藏的很深。
她睡觉时也总是将那只耳朵压着朝左侧躺。
林苡仁一直以为以安就是个不愿轻易去改习惯的人。
现在想来,她也只是为了能听得他说话而已。
耳朵后侧看去,有一处明显因缝针错位而生长出的肉块,整个耳朵中间横梗着一条伤疤。
那伤已有二十来年,如今看来,还是触目惊心,像条小蜈蚣爬在粉白的肉上。
他有些好奇,就那样的成长环境,她的性子,怎的还能这样纯良。
烦躁的心情,将林苡仁占据,这还只是浅浅了解,便让他心疼不已,若真要件件事情都搞清楚始末,他怕是真的无法接受以安的家人。
而她想要远走他乡,避至大洋彼岸的想法,也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忙时,丁助理和许彦俊就陪着以安,几人轮流日日的守护,慢慢的她也不在排斥他们。
今日是个雨天,以安很早起了床,站在窗前看了许久,她心情有些复杂,那个日日陪在身边的男人告诉她,他们是夫妻。
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不知自己是怎么丢失了这十来年的记忆的,自醒来后,心里总是莫名的会难过。
林苡仁忙完工作就着急回去看以安,进了卧室见她穿的单薄,顺手脱下风衣给她披上,“如果不想睡觉,可以在家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以安看着他,点点头,转身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林苡仁和许彦俊也跟着她进了书房,坐在一边看着。
她在书架前站了许久,最后抽出一本诗词选集看了起来。
许彦俊拉着林苡仁的胳膊凑近了小声嘀咕,“你看这个样子,跟刚见到她的时候是不是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说话,谁也不理的样子。”
林苡仁似是突然被许彦俊的话点醒了般,想起以安说过封闭自己不愿结交朋友的原因,拒绝他靠近的原因。
只是如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成了伤害她的人,她又一次,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只有她自己认识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