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进了病房,有序的给她检查着,扶着以安躺好,她又闭上了眼睛,未给林苡仁丝毫回应。
她就那样任由护士捏着她的手,将针拔掉又戳进去。
护士观察了一会儿,似乎还是不行,就又拔掉。
反复操作了几遍,护士才按了呼叫铃,等来护士长。
她如睡着了般,任由医生护士摆布着。
护士长仔细观察了她的胳膊,每一条血管,摇了摇头,“这都用不了了,总输液不行的,这哪里还有一块好地方扎,拔掉吧,明天再说。”
护士撤掉输液设备后陆续出了房间。
林苡仁就那样一直站着,居高临下的在她床边看着她。
以安手上的乌青已经有些发黑,顺着手背一直到胳膊肘,一片一片因长时间输液留下的乌青刺着他的心。
裂开了的嘴唇又渗出了血,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显的有些恐怖,林苡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困在心里的恐惧,人变得狂躁起来。
“崔以安!你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林苡仁说的又急又快,他焦躁的在房间里打转。
声音又逐渐大了起来,“怎么就不能配合一点?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吗?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宁愿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是我!你知道吗?你干脆让我死了吧!让我一条命换你们三个!”
他原本还有一箩筐的话想说,但是说了几句突然意识到即便是他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以安向来是个不会与别人争吵辩解的性子,他暴躁起来,最后怒气冲冲的走到病床旁看着以安,张口又要说什么时。
看见病床上的人早已被他的大嗓门吓的又瞪大了眼睛,她满眼惊恐灵魂出窍了般,呆楞在了那里,像是秋天腐烂了的树叶。
林苡仁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他的所有修养、学识和爱她的心像是被魔鬼吞噬了般,却在看着眼前被吓的几乎没了气息的人儿时,又统统被找了回来。
他抬手摸了摸以安的额头,体温有些低的不正常,愧疚感又涌上心头,忙不迭的又开始道起歉来,“我......我是太着急了,不是故意要那样,你知道的……”
他正试图解释什么,可眼前的人却慢慢皱起了眉,不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呼吸急促,身体也蜷缩了起来。
林苡仁忙按下急救玲,焦急问着,“哪里不舒服?忍耐一下,我叫了医生。”
他话音刚落医生便进了病房。
护士转正了以安的身体,顺手拉过床头的胎监仪,几乎就是在护士掀开被子的同时,他发现以安身下的床单已经被血染红,她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林苡仁有些不敢相信,那么瘦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白色的床单正被血液浸染,没几秒钟,就顺着床单滴滴答答的掉落到了地上,一朵朵红色的花,在白色的地板上绽开。
他突然搞清楚了以安手上、枕头上血渍的来源。
林苡仁眼看着以安的脸渐渐变成青灰色,直到医生护士将她推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眼前只有那被血浸染的白床单。
“林先生,要手术了,您赶紧跟上来。”
听到护士叫他,林苡仁才反应过来,慌忙跟上护士一路来到手术室门外。
当他又如一个月多前,被关在手术室外时,他才发现,自己这几日以来对以安做的事是有多么的荒唐可笑。
他知道不该那样做的!他明明知道她很容易受惊吓,却还是做了发誓不会再做的事!
为什么……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林苡仁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心里在自责、愧疚、悔恨的情感交织缠绕在一起,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
“林先生,双胎做过胎盘早剥手术的位置又出现问题,现在要做紧急剖宫产,另一个孩子还要看手术中的具体情况来决定,手术进展会及时与您说的,麻烦您马上签字。”
林苡仁又一次看着手术同意书,签了字,医生马上就回了手术室。
接着又接二连三的进去了几个医生。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才出来了一个护士。
她的身后拉着一个保温箱,推到了林苡仁的面前。
“凌晨5点,男孩,体重3斤,林先生签个字,宝宝马上要送去新生儿ICU.”
林苡仁看着温箱里那个有些发紫且小小一个的孩子,几乎只比自己的手大那么一点点,只有他拇指粗细的胳膊和腿,小手还没个硬币大。”
孩子他只看过一眼,便被推走了,以安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不知又过了多久,窗外的太阳已经变的炽热起来。
林苡仁在等待的时间里,一分一秒的细数着以安给自己留下的每一天,每一秒,那些时间,在此刻,显得是如此珍贵。
她总是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影响感情的人或事,除了他们自己,因为只有彼此坚定的被选择,才能有真正的相濡以沫。
突然这一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