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返回别墅,十一点刚过。
下了车颜骁雨便牵着北晴去花园二人世界了,这恋爱谈得实在甜,视线从两人的背影收回,柴月慢慢踱上台阶。
没等在后备箱拿东西的喻司尧先进了屋,客厅的人散了一半,酒局仍在继续,黎子坤喝嗨了,骰盅摇得巨响,任璐兴致也高,起哄这轮加码,柴月穿过喧闹的大厅,走到厨房,在冰箱里拿了两罐冰镇啤酒。
回了房坐到阳台,拉开一罐啤酒,不出声响地喝下三口,划开手机,把组成喻司尧新文身的字母一个一个敲进搜索栏:Nihilism。
词条释义一秒生成。
她看着,喝第四口酒。
关于这个词条的精神含义基本是负面的,否定一切事物的可能性,是一种根本性的、普遍的否定,是最高价值和终极意义的失落,这不是一种笼统模糊的厌世情绪,而是一种深思熟虑的理性结论。
——虚无主义。
心里念着这四个字,喝光一罐酒。
之后的一夜,她在酒精的浸泡下,反复思考着两个问题。
到底心灰意冷到什么程度才使他产生这样的思想,而他们的分开到底是真正的解脱还是无止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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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来,天已大亮。
她用手肘支起身子,扫一眼屋内,没看见北晴,只看到床头有一张字条,贴心地写着一句:月月,冰箱里有给你留的早餐,醒了记得吃。
换了衣服出房门,从二楼到客厅,没见着一个人,只听见后院遥遥传来的嬉闹声,听那阵仗像是在打水仗,昨天海滩没玩够,今天还搞起了泳池趴,还真是把纵情享乐的精神贯彻到底,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她就远不如他们有精神,整个人透着一股酒后的无力感,懒洋洋踱进开放式厨房,先接了杯温水,而后准备开冰箱时,听见一声轻轻的喷嚏。
循声抬一眼。
看到了正下楼的冷悦,她套着件宽大的T恤,扎着松散的马尾,像是刚起,状态又懒又随意。
彼此互相打量一眼,不约而同地收回。
柴月从冰箱拿出一份早餐放进微波炉,冷悦在微波炉运作二十秒后也步入厨房,开冰箱拿了盒牛奶,走到另一面的厨台,开了咖啡机。
“咖啡喝吗?”她问。
这里只她们两个人,想当没听见都没办法,柴月抿一口手上的温开水,回:“不喝,谢谢。”
冷悦盛出一勺咖啡豆,倒入咖啡机的豆槽,等待的过程里,她用手揉着后颈,好似在缓解身体的疲惫。
当时柴月没在意,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喻司尧的出现。
他是在冷悦离开的五分钟后下楼的,而她正准备回房,两人在楼梯上相遇,一下一上,他直截了当地看她,她没有抬头。
但在擦身而过时,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因着这种刚洗过澡的状态联想起冷悦用手揉过的后颈,那里似乎有着一团浅浅的红印。
心脏一跳。
难怪,难怪两人都起得这样晚,难怪一个疲惫散漫,一个神清气爽。
理智告诉自己他们怎么样都与她无关,但脑内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些暧昧缠绵的画面,呼吸轻微地发颤,转头看他。
她望着他下楼的背影,他明明与往日没有分别,明明耳后的文身还在,可为什么她看到了一个褪去一层皮的他,他褪去那层软弱的皮囊,在伤痛中铸造出一副金刚不坏百毒不侵的躯体,在失意里练就成一身让人生让人死的本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手酿造。
那一刻有些悲凉,仿佛感觉到熟悉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他的情,他的憾,他的坦荡与软肋,都将在她的世界里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