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下那枚刺激到沃尔布加的胸针,依依不舍地在卧室里戴着走了几圈,才把它深深地收在柜子里,再没有戴过。
夜色渐浓,可雷古勒斯还无法休息。他骤然捂住左臂,眉宇间浮现出抗拒和厌恶,却还是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原地。
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纽带联系着他们,布莱克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迫随从显形一样,跟着雷古勒斯的身影匆匆辗转于各地。
参加食死徒的会议,执行令人不快的任务,应付纯血家族虚伪而做作的交际,照料家中精神过敏的母亲和四个年迈的老人……
就像海伦斯所说的一样,雷古勒斯几乎是连轴转,他的脚步从没有停下,也绝不能停下。
布莱克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他只是身临其境的旁观者而已。
他看着弟弟在多重压力和内心的折磨下日益消瘦,看着他因心慈手软,办事不力而被神秘人惩罚,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还有应付新一轮的歇斯底里。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查看照片上明媚的少女,雷古勒斯消沉的脸上才能扬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意。
是的,这个布莱克家族这一代最年幼的一个孩子,却是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族的最后一根脊梁。因为他兄长的逃避,他避无可避。
布莱克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沙砾上反复磋磨一样,是啊,他可以逃避,是雷古勒斯将一切一力扛起,他又有什么资格对弟弟的努力嗤之以鼻?
七月酷暑,烈日炎炎,伤痕累累的家养小精灵倒在他的小主人脚下,惊魂未定地讲述可怕的遭遇。
布莱克在他的弟弟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愤慨,恐惧,彷徨,质疑……所有的情绪搅成一团,雷古勒斯坐在桌前,一夜未眠。
最后的最后雷古勒斯提起了笔,瘦骨伶仃的身躯从未佝偻,惨白凹陷的脸上是决绝的狠意。
他下定了决心,赴死的决心。
那张珍藏的照片他含泪吻别,在心口贴了很久很久。那些爱若珍宝的藏品他归集整齐,托付给克利切。那些未尽的遗憾他附诸笔端,遥寄给小巴蒂?克劳奇。
布莱克打量着他的弟弟,他像一团流星,浑身迸发着炽烈的火光,冲向远方的天际,明亮,凄美,转瞬即逝。
是啊,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规划的结局,竟还带着解脱的笑意。可临别之际,无法割舍的是挚爱,可堪托付的是挚友,唯独挚亲,无可牵念,无人可依。
那是风雨凄清的秋日,那时他早已存了死志。神秘人要他去清理自己的兄长,亲手去除家族的耻辱。这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他的磨砺。
雷古勒斯俯在神秘人的脚底,从卑微地请求主人收回成命,到被钻心咒折磨得无法开口,再到最后,含泪乞求清除家族败类只能由他亲自动手。
布莱克站在他身旁,浑身颤抖,却永远无法握住他的手。
思绪回溯到十五年前,在雷古勒斯身亡之前,他们兄弟曾见过一面。詹姆斯和他戒备森严地把雷古勒斯围在中间,质问雷古勒斯有什么奸计。
少年只是微微闭上眼,没有喊他哥哥,只是嗡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留下一句“西里斯,不要太相信朋友”的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