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在跑出去之后被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他也有个丫头,刚才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感情给带进去了。
就仿佛他真的是那么一个出门干活的父亲,乖巧的女儿待在家里,可能会被人贩子给绑走。
已经出了门,也不能回去,陈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着自己的身份,他掏了掏口袋,掏出仅有的钱焦急的想要打车。
“快,上来吧。”工头开着车出来了,他摇下车窗,看着站在地上的男人,在心底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谢谢谢谢谢谢……”男人止不住的道谢,上了车后拘谨的把手放在裤子上,眼神焦急的看着外面。
老杨头看着他默默的念叨着什么,眼泪不禁涌出眶来,又提起袖子擦了擦装作没事人一样。
谁都苦啊。
来到所谓的萨利巷,陈山几乎是跌跌撞撞下车的,他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就是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地下室的屋子,推开门看见了满地狼藉。
不远处还有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对夫妇哑着嗓子咒骂着杀千刀的人贩子,嚎啕大哭又谩骂着自己。
陈山几乎是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他茫然的看着破烂的小屋,似乎能够听到一位父亲或者母亲高兴的干完活后看不到年幼的孩子而无助的哭嚎。
他们可能坐在地上拍打着自己,哭喊着自己的孩子。
找了几天几夜都找不到,然后认命,麻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不是没想过报警,但是报警是没有用的。M国的混乱全世界是出了名的,暴力和死亡是代名词。
他们不幸,生在一个充满着战争的国度里。
陈山感觉有什么东西扼住了自己的呼吸,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他沉默着望着这个破旧的小屋。
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也出生在M国,小时候的记忆记不清了,只能记得是被活不下去的父母卖掉,辗转着最后被顾家买下,从小当作保镖训练长大。
如果他没有被顾家买走,那么这就是他。
烂在泥地里腐烂发臭,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命运无情的戏耍他,最后麻木的腐烂。
“我认识几个倒卖孩子的……”工头欲言又止。
怕就怕不是那些卖孩子的偷的,而是……
陈山沉默着,张嘴想要说句谢谢,却发现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无力的捂着脸坐在地上。
工头和老杨头都没说话,站了一会儿悄悄地走了,留下了陈山一个人。
他们还有活没干,家里还有好几张嘴要养,送一趟已经是仁义至尽,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寻找一个一面之缘的工友的孩子呢?
那孩子注定是找不回来了。
***
陈山一个人在破屋里坐了很久,拿出手机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听到女儿熟悉的的声音的时候才渐渐松弛了下来。
他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他的女儿还在,他还有妻子照顾着女儿。
直到他听见两道声音传来。
“六六,你确定他把证据藏在这里了?”带着些醺哑的女声听上去似乎很不耐烦。
另一道是个男声,口吻听起来清脆,“不确定……小五姐姐你得帮我,否则他真的会扒了我的皮!”
“活该,谁叫你得罪哥哥。”女子似乎冷笑了一下。
陈山差不多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他探出头,下一秒就是一惊。
联邦军的高层怎么在这里?
难道顾总猜错了,又生昨晚的枪战和绑架羡君小姐的人没什么关系?
但直觉告诉陈山,顾总猜的一定没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