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家人损失了一个主要劳动力，家里的收入来源减少了不说，恶人欺上门来，还只得选择隐忍退让。”阿史那诺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题问萧韶道：“我们来这里也逛了有这一会儿，你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萧韶听这一问，再举目看去，还真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这里没有见到孩童。”他说的孩童是除了那些，还在襁褓里、咿咿呀呀，走路还不稳的小孩儿以外，稍微大点的孩子就再也没有看见了。

“嗯。”阿史那诺欣慰，这人总是明白他心里所想：“因为那些大点的孩子，要么是去了，那些作坊里劳作，赚钱贴补家用；要么就是在书塾里上学去了，要么……”他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省略了后面的话。

萧韶却是被“去书塾上学？”给吸引了，这本来很寻常的一件事，但和此处连在一起，让萧韶乍一听来竟觉得无比的别扭。去书塾上学和这方天地联系在一起，不能再诡异了。

“人就是如此的奇怪，有些人越是身陷泥沼，就越想挣扎爬出去。有些人拼了命，也要把自己的后代送去书塾，为的就是能爬出这个泥沼。”阿史那诺摇摇头。

萧韶见他如此神情，竟从他这话里听出了别样的含义，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身陷泥沼越挣扎，只会越陷越深才对。去书塾上学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要面对的困难也将更多吧。

两人正走着，忽听旁边的窝棚里传来一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两人都是一愣，这声音听着是个幼童发出的，萧韶以为是有小孩儿受伤，正想上前查看，他的手腕就被阿史那诺给拉住了。

紧跟着另一道粗喘声传来，这声音很明显是成年男子发出的。随着男子的粗喘声加重，幼童那带着明显痛苦的呻吟也断断续续传入两人耳中。萧韶脸色一白，已经明白了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这就是另一部分不能去书塾的小孩，又干不下那繁重的体力活，还不得不赚钱贴补家用的办法了。”阿史那诺轻声道，这也是他方才犹豫着没说出口的缘故。

“可那还是个孩子啊！”萧韶也跟着轻声回应道，身体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阿史那诺看出了他心里的挣扎，低声道：“你救得了他一次，救得了他一世吗？”说完，阿史那诺不待萧韶回答，便捧着他的脸，看向自己，残酷的道：“他们有的甚至还要以此来养活一家人。你这样冲进去，他……就白做这场工了……”

萧韶明白阿史那诺话里的意思，自己若要救这个孩子，当然能做到，即便是救他一世。可其他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呢？还有这些孩子的家人们……这里是东渚，不是他的南离，真正能改善这些人生活的人，不是自己，而在黄金御宫里。

见萧韶不再开口，手指伸到嘴边，下意识的就要开始咬，阿史那诺将他手拉下来，顺便拉着脸色复杂，已经陷入自己思绪的人继续往前走去。

前方路边堆满了杂物，阿史那诺把牵着的人拉近了点，以免他被杂物绊倒。扭头却见人一副乖巧安静，又听话的模样贴在自己身边，心理顿时像被一片羽毛拂过，痒痒的，那种感觉一瞬即逝，快得他抓不住、理不清头绪，便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