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仲父还有何事?”萧韶又问了一遍。
话里“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颜伯如只当没听懂,心道:那事情可就多了,但自己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颜伯如这左右为难、万般话语无从说起的模样,萧韶心里其实有数,也知道颜伯如想说什么,但他此时却不想谈及任何关于那人的话题。不管是劝自己忘记的、还是放下的,亦或是劝直面的,他统统不想。
“陛下......”颜伯如在“节哀顺变”和“人死不能复生”,这两句开场白里犹豫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仲父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这次萧韶直接开口“赶人”了。
“哀思过度,不仅伤神还伤身啊,陛下......”最后,颜伯如只得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作为开场话。他这样说是有依据的,当年先王就因为王后的离世而伤心欲绝,那段时日身体状况直线下降,一直到后来走出那段阴霾后,也大不如前。
当年“二王之乱”时会采用慢性微量的下毒方式,就是瞧准了这一点,先王早年身体伤了底子,服用同样的剂量、相同的时间,对试膳内侍无碍,对先王来说却致命。当年大的那个颜伯如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如今还要看着小的这个也重蹈覆辙吗?
“仲父放心,我没事。”萧韶答道,他没有时间去伤心,他现在太弱小了,弱小到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现在埋首在公务之中,不是想要逃避,而是想抓紧一切时间,做自己能做的事,尽量让自己强大一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弱小,让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
当年阿爹去世之前就曾告诉过自己,“你如果觉得那些人无辜惨死,那就不要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如果不想这战乱的世界再死去更多无辜之人,那就去结束这纷争;你如果觉得阿爹错了,你是对的,那就去证明给阿爹看;你如果想让每个人都住进你的理想城邦,那就让自己变强,强到你的理想城邦,便是这整个天下的城邦。”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一直谨记阿爹的教诲,也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然而还是不够。这世上每天还是有那么多人惨死;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在遭受战乱的侵扰。他没照顾好阿姊,辜负了阿爹临终前的嘱托,甚至连自己的爱人他都护不了,这样弱小的自己哪有资格谈论“安天下”?
所以,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他要抓紧一切能利用的时间,来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那种锥心蚀骨的痛,便再也体会不到了吧?
颜伯如内心呐喊:你这哪像没事的样子啊!
萧韶看了看颜伯如捋胡须的手,快要把胡子给揪下来了,便道:“下手轻点吧,您那胡子没几根了......”
“哼。”颜伯如吹吹胡子瞪眼,他这是为了谁?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萧韶合上手里这本批好的折子,换了下一本,里面的内容看了一眼,便停住了笔,随即抬头对颜伯如道:“仲父以为,东渚的强大主要依托什么?”
“经济影响力、商人情报网,以及不俗的武力。”颜伯如想也不想的便答道,东渚这个国家他已经研究了几十年了,而作为他们即将要面临的对手,最近几年更甚,是以对方的优、缺点他都烂熟于心。
“你想做什么?”颜伯如心里大惊,连称呼都顾不上了。突然问起东渚的事,该不会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吧?
据他所知,东渚最近几年不断介入他国事务,小国就明目张胆,不做丝毫掩饰,大国才稍微遮掩一二。曦祜自不必说,南离也有东渚的手介入,北禺也在其中,唯一影响较小的,就只有照月了。这不会是想直接和东渚对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