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那名士兵。

“您杀了人！很多很多人！”士兵眼中涌起愤怒，“就因为您一直念叨着的‘惊悚游戏’，这些年，您像是失了智一般，害死了太多无辜群众。”

“您本来应该成为众人所尊敬的政治家，在史书上留下光辉的一页，如今，却已经晚节不保。”

士兵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仰慕你，可惜，如今，却要由我来终结您的生命。”

苏言明白了什么。

他此刻是在一辆押送死刑犯的警车里，而马上，他就要抵达生命的终点，刑场。

隐隐约约的模糊记忆蜂拥而来，像是随着士兵的话语从尘封的某处跳出。

苏言沉默不语。

很快，警车到达目的地，他被押到了刑场。

外面人声鼎沸，隔着围墙似乎都能听到愤怒的辱骂，和解脱的哭泣。

苏言被交由那名士兵，跪在空旷的行刑场，四野无人，远处监守的警察们齐齐瞥过了视野，算是给他留下死者最后的体面。

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脑袋上，这一刻，苏言第一次感受到真切的死亡临近。

他经历了数个生死难料的副本，也多次和死亡擦边而过，但每一次都抓住了生机，没有直面死亡。

当一切的希望都轰然瓦解时，死亡才显得那么真切……而令人恐惧。

一把匕首，被扔到了苏言脚下。

“拿起他，钳制我，先生。”士兵压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道墙外还有一些拥护你的人，只要你把我作为人质，翻过那道墙，之后他们会协助你逃出去。”

“依旧有无数人恨不得你死在这里。”

“但最起码，你可以活下来。”

士兵的话语格外真诚，让苏言的双眼亮起了光。

“谢谢你，孩子。”苏言捡起了地上的小刀。

年轻士兵身体松懈下来，像是松了口气。

“但是，我拒绝。”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到了平地另一端，闪烁着寒光。

苏言转过身，看着年轻士兵惊愕的面孔，上面有慌乱，有意外……

“是我误解你了。”苏言缓缓开口了，“原来你一直在做的，并不是和我们‘敌对’，而是‘求救’。”

“只可惜，你还是不相信，我能抵达‘现实’。”

“你，您在说什么……”士兵后退几步，却被苏言毫不留情的打算。

“第三层！”苏言开口道。

“什么？”

“我现在所在的「心灵幽都」，是第三层。”

苏言的声线渐渐褪去腐朽，样貌也在飞速变化成原样，双眼映射出清澈的光芒。

“人的心灵都市，并非只有一座，也并非单纯一层，它就像盗梦空间中的层层嵌套一般，直到最后才会连环破灭。”

“只是每突破一层，心灵中情绪的衍化也会变得更严重，更容易影响到现实。”苏言看着这片死刑场，莫名觉得惋惜。

“小恶变成中恶，中恶又变成大恶。”

“我没想到，如今你已经连第三层都快失去掌控，想必现实的你，已经快要濒临毁灭了吧。”

苏言的目光看着年轻士兵，又好像是看着他背后的什么东西。

年轻士兵声音微微颤抖，“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也没关系。”苏言笑了笑，身体凑近了几步。

他握住士兵的枪口。

“寄存着「恶念」的罪犯，理应被正义惩戒。”

“象征着「冲动」的野兽，需终日囚禁在牢笼。”

“而我，引发悲剧的「疯狂」，必须被枪毙在此地……”

苏言微笑着，将枪口轻轻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现在，带我去第四层，也就是所谓的现实去吧。”

——砰！

硝烟，在耳边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