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场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自家殿下从此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没事,不累。”刘髆摇了摇头,又一头扎进了另一座营帐。
刚教授了军医们创伤缝合之法,他还想再看一看。
“对了,酒精熬出来了没有?”
他一边检查伤兵的术后状况,一边催问小梁子。
光酒精提纯需要的蒸馏设备,就耗费了他一整夜的时间。
虽然北地天冷对伤口的创面感染起了极大的延缓作用,但这些伤兵们也等待不及了。
此时他旁边的这位才做了截肢,现在体温已经升起来了。
在战场上他无法保住那些同袍的性命,遗憾只在刹那,可现在这些人,全都是在敌人的刀箭之下侥幸活下来的啊!
挣扎了这么多天,最终难道还要死于伤口感染?
明明命不该绝的。
英雄战死沙场死得其所,他们绝不应该缠绵病榻而亡!
刘髆不是不累,也不是不想睡觉。
只是他只要一合上眼,那些逝去的生命、即将逝去的生命,就会想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现。
尽管他一再的告诉自己。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通往和平安宁的道路之上,一直都是白骨累累。
可是,他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他还是忍不住想。
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就能挽救更多一点吧。
“来了来了,殿下,要怎么用?”
正说着,营帐外一个军医捧着一个陶罐就过来了。
陶罐里的液体有些混浊,但却散发出浓郁的酒香味。
刘髆也拿不准这样的酒精到底达不达标,但在目前的境况之下,已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清创、降温。”
他忙召集营帐里的所有军医过来,亲自拿了帕子示范酒精的使用方法。
本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士兵在酒精的刺激之下,神智恢复到短暂的清明。
“殿下!”
睁开眼看到刘髆亲自替他擦拭身体,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好好的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跟他出来的时候,还是四肢健全的壮硕汉子,如今少了一条脚,病房上半边空荡荡的。
刘髆的心里极不是滋味。
他能做的有限。
除了鼓励,增加伤兵们的求生意志,别的全都帮不了。
“诺!”
伤兵眼眶含泪,郑重的应答。
“大家都听到了吗?全都要活下去!”
“我们打败了匈奴,没道理会死在伤口上!”
“家中父老妻儿在等着你们,朝廷的功勋也还在等着你们!”
伤痛会让人脆弱,哪怕铁骨铮铮的汉子。
没有麻药止痛,呻吟哀嚎声不绝于耳的伤员营帐之内,在刘髆的言语激励之下,低迷的气氛正在慢慢好转。
活着能领到功勋,活着才能与家人团聚。
特别是随着缝合伤口的慢慢收敛、愈合,以及高烧的退去,伤兵们求生的欲望也越发强烈起来。
一切,都缘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