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愤怒,”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一定觉得我真是个万恶不赦的罪人,就是被万箭穿心也死不足惜。”
沈流英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她向前几步怒视着褚南风:“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吗?”
“还有,”她转头,“我承认自己一路走来的确是有运气的成分在内,但是,要是单凭运气我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
她的声音像是隔着层冰霜,让褚南风心尖一颤:“她们是商品,我也是商品,被你们用来牟取暴利,拉拢各方势力。”
“其实,本质上,我和她们,也没什么区别。”
“褚南风,我想,你应该不会为她们感到忏悔吧?”
褚南风点头:“不会。沈流英,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教训我呢?”他微微偏头,神情中满是不以为意,“是以凌江国的父母官身份吗?”
这么说着,他忽然发出轻蔑地一笑,似乎在嘲讽她的假正经:“别说笑话了,这种事就算是我不做,旁人也会做。”
“最起码,我还会给她们适合价位的银钱。”
“沈流英,难道你就没有好奇过吗?为什么凌江国的人口众多,女子占比如此稀少,甚至不到总人数的十之一二?其中还有不少是垂暮老人。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怀疑过吗?”这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尖说的。
沈流英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贴近,倒退了一步,瞪了他一眼。
褚南风见状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走向窗边,他重新伸手打开紧闭的窗户,呼啸的山风迎面而过,他的衣摆被吹拂在半空中,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的声音像是飘在云层之中:“你知道被下大狱的官员从属子女的下场吗?明明与他们无关,却要一同背负惨痛的命运。男子会被流放荒远之地,而女子,则是会被当做是一个生儿育女的傀儡押送到军营。”
“你知道她们的下场吗?”他又笑了一声,“她们会一直被关在一个破败的屋子里生孩子,她们也不知道孩子的生身父亲是谁,也不需要知道。直到她们不能生孩子了,就会被残忍无情地丢弃。”
“朝廷的做法难道比我仁善吗?”他反问。
沈流英嘴唇嗫嚅,最终开口道:“我无法评判你们之间的差别,因为我会有所偏颇。”
“你说他们是无辜的,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曾经去他们府上观察过吗?”
“更何况,就算是不知道官员亲属的行径,他们也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也是罪人。”
“所以,受到处罚是应当的。”
褚南风愣了一下,用手勾着腰封下的珍珠坠子。嗯,这个说法倒是新奇,“所以你觉得,朝廷的做法是正确的?”
说到底,她也是朝廷的一员,不管说法有多么新奇,到底也还是站在朝廷那边的。眼尾滑过厌烦和嘲讽的情绪,褚南风忽然觉得这个人也不过就是皮相长得好了点,没什么特别之处,他也无需在她身上花费太大的力气。
“不,我觉得,他们对女子的罪行惩罚太过严苛,有失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