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摇头说什么“没有”,那么无尽的谩骂和羞辱便随之而来。
她想,如果不是怕三叔三婶抓到他们虐待孩子的把柄,从而向爷爷告状,那她的身上想必早已伤痕累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吧。
再长大些,他们把她接回了家。
当然,绝不是良心发现,想要好好补偿她,而是听到了外面的闲言碎语,碍于面子和名声才把她接回了家。
她无法反抗,三叔三婶甚至多次提出过继,但都被他们一口回绝了。
小的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长大了才醒悟,原来他们不是舍不得,而是想留着她卖个好价钱。
对,为了利益,她活生生的一个人可以被当做筹码,可以被当做儿子往上爬的垫脚石。
那个家里只有爸爸、妈妈、儿子,从来没有女儿的存在。
女儿是外人、是仆人,不需要尊严、不需要关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那个家是她的噩梦。
楚心悠察觉到艾美一直盯着那顶宝石王冠愣愣的发呆,不由得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艾美,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艾美连忙从自己的思绪抽离,对着楚心悠笑了笑:“没什么,我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可别蒙我,你要是不舒服,我就带你回医院。”楚心悠握紧了艾美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
“这个定亲宴就算不参加又能怎样?你本来就有病在身,他儿子的定亲宴重要,难道你的身体就不重要了吗?”
“他们不心疼,自有人心疼你,干嘛要为了不心疼你的人为难自己!”
艾美看着楚心悠气呼呼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翘。
她从来没看到过悠悠这么生气,就算是上次在宴会厅面对俞归的隐瞒、秦乂的暗杀和洛云景无厘头的求婚,她的情绪也没有这么激烈过。
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如鱼得水,尽在掌握的模样。
可如今她竟然为了自己可能有不顾身体勉强来参加宴会的倾向就这么生气,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感受到了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感觉。
她忍不住抱住楚心悠:“你说,我是不是生下来就是原罪,活该爹不疼娘不爱啊……”
楚心悠拍着艾美后背的手滞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她又重新轻拍艾美的背安抚道:
“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原罪,我们抱着对这个世界的期待来到这里,我们可以悲伤可以失望,但绝不能自暴自弃,自我否定。”
说到这,楚心悠顿了一下,她的下颌搭在艾美的肩膀上,神情突然冷漠地可怕。
“父母只是作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媒介,生育也是人类繁衍的手段。
责任与义务更是为了保障幼年与老年人类的存活而制定的法则。
唯独情感,它既复杂又多变,但如果父母未曾给予你情感,那你又何必给予他们情感?
伤心、难过、抱怨、甚至是恨,都是情感,若是抛弃它们,或许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爱情友情如此,亲情亦如此。”
楚心悠推开艾美,看向她的眼睛:“我的话很冷漠,又很无情,听不听全由你,但这么想至少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人生不长也不短,若是为了情感这点事困顿一生,那你要辜负了多少春光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