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条船,江水有些寒意。陈孟挣扎着游水上岸。回头看时,依稀见得江中央那艘船上的点点灯火,依稀能听见顾云燕在喊着什么。陈孟觉得自己这么就走了有点对不住顾云燕,她回去见到蒋义龙没法交差,但自己也顾不得许多,跟着孙逸少自己是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
来到岸边,身上衣服湿的透彻。自己也不会生火,马在船上也没有牵下来,只能摸黑顺着路往前走。时值初春,天气还寒冷,陈孟冻得不住打哆嗦。但好歹是练过武的人,这点苦还是能吃得的。眼见着东边的天泛起鱼肚白,陈孟却有些困了。索性脱去外面湿透的长袍,穿着绒布马甲,靠在一棵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陈孟睁开眼,初春太阳当空,阳光明媚,却没有多少暖意。昨晚摸黑走的,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环顾四周,两边是树林,远处依稀有个村落。身上衣服干的差不多了,昨晚脱下来的长袍还有点潮湿,陈孟把长袍卷在手里,提着刀,信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里路,一个人也没遇见,路两旁却陆陆续续有几块石碑。陈孟停下来去看时,上面的字不是残缺不全无法分辨就是完全认不得。索性也不去管,反正只要有路就一定有人走,往前走下去,定然能找到人。
越往前走,两边的树林越给人一种荒芜萧条之感。远处依稀能看见的那个村子还是在远处,似乎不得寸进。陈孟正在疑惑时,突然闻见一股烤肉味道。大概也到了正午,陈孟便觉腹中饥饿。循香找去,来到林子中一草庐前。
那庐中坐着一老翁,带草帽,赤膊,身形瘦削,两眼却精神矍铄。那老头看了陈孟一眼,也有些吃惊:“你是何人?”
“我...我是赶路的人。”陈孟笑着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老头手里的烤肉。
“从哪里来?”那老头自顾自往肉上撒盐。
“从永州来。”
“到哪里去?”
“去汴安。”
“汴安?汴安在东边。你走错了。”
“反正我也不知道对错,随缘走嘛。”
“随缘走?你倒是心性想得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那老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陈孟。
“这什么地方?”陈孟环顾四周,“古道荒林罢了。”
“古道荒林?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老头看着陈孟笑了。
“不知。此处有何隐秘吗?”陈孟有些疑惑。
“罢了,罢了。你误打误撞寻来,就是有缘人。”那老头站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油手,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年轻人,你可曾听说过大喜门?”
“不曾。”陈孟回答的干净利落。
那老头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话语一时僵住,气氛有些尴尬:“你难道不是江湖习武之人?”
“在下德正道馆武部刀亭弟子陈孟,习武一年。”
“德正道馆?德正堂吗?”
“额,好像百年之前,确实叫德正堂。”陈孟突然意识到什么,“前辈不会是隐士高人吧?百年闭关今日出山?”
“我确实是隐世之人。”那老头子终于找到了话头能继续接下去,“不光我,整个大喜门都是隐世之人。少年,你就没有听说过,关于我们大喜门的传说吗?”
“没有。大喜门是啥,有啥故事,说来听听。”
“真的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可悲,可叹。”那老头拿油手去抓胡子,捋来捋去那胡子都反光,“大喜门是太古四大天师所建,太古时期魔界犯境,是我大喜门的俗世弟子带领众部落反抗,才有了今天泱泱人界。”
“人界?啥是人界?”
“四海八荒,凡人所居之地,皆为人界。”
“哦。你继续。”
“四大天师算定,此界每隔百年必有动乱。自先帝血海厮杀创立基业以来,这方世界已然平静了一百年了。不出五载,定有大乱。”
“嗯,蛮族快打进来了,这我知道。”陈孟点点头。
“四大天师曾下法旨,每当此界将乱,我大喜门都要出山,选唯一的一位俗世弟子救黎民苍生与水火。年轻人,我问你,你习武,为了什么?”
“为了......”一句话把陈孟问懵了。放在以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习武为了走马江湖,为了自在逍遥。可想起他从道馆出来这些日子,赵之成和他说的种种,以及与玄石再相遇时她那种哀怨的失望的眼神,都让他轻松不起来。难道自己习武就是单纯为了自己一人之乐吗?难道就不应该守护更多的人,为更多的人快乐吗?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为了苍生之自由幸福,为了救黎民与水火。”
“假,大,空。”那老头子摇摇头,“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说的话。”
“确实有点假。但至少,为了守住我自己在乎的兄弟和朋友,这是不假的。”
“这句不错。”老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拿着,我送你去个地方。”
“哪里?”
“大喜门。你去了把这玉佩给他们看,他们就明白了。”
“去那里做什么?”
“练功。”
“我为什么要去?我要回德正道馆。我回道馆也能练功。”
“你是不是练了一套刀法,叫浪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