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美人身骄肉贵,简单可概述为十指不沾阳春水,上能镇厅堂下能炸厨房。
她清醒的时候都恨不得雇一堆人跟着伺候吃穿用度,更别说不清醒的时候,不讲道理和娇蛮任性的程度直接飙升几个几何数量级。
她用两根手指扳过陆衍宸的脸,看着他漆黑发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本公主要沐浴就寝了。”
陆衍宸愣住了,怀疑她是不是喝药喝到语言系统紊乱了才会给自己找一个这么中二的自称。
然后某位“公主”玉指遥遥一点,两根手指正虚点在他胸口,她理直气壮:
“你帮我洗。”
空气中某根拉扯了一整晚的弓弦,“啪”的一声,断裂了。
翌日清晨。
一只灰背的鸟雀停留在山间溪流边,低头在流水中啄食浅水昆虫,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类的脚步声,受惊般地抖落着翅膀,溅起几滴水花飞到层层叠叠的古树枝叶中去了。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整座顾家庭院,呼吸间鼻腔里都是清甜的露水草木香。
顾时洵拢了拢衣襟,软底皮鞋踩在青石苔的路面上,准备像往常一样溜进家门。
谁说资本家不被压榨,他在医院连轴转了半个月,这才给自己凑出了半天的可怜假期,久违的休假前还要顺路去扮演一下爱情保安,劳务费还不知道能不能捞到手。
“哎,”他长叹一口气,感慨道:“这个分崩离析的家庭还是需要我来维护的。”
山坡下,顾家门口。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披着一件及膝的长风衣,脖颈被丝巾遮得严严实实,宽檐黑帽下发尾凌乱,唯有耳垂上的翡翠耳坠,绿得晃眼。她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钻进了顾家大门,身形没入门扉前还心虚地回头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看见人之后身影才完全消失。
顾时洵顿了顿脚步,狭长的桃花眼微眯,他处在高处,并没有被发现。
半晌后,他勾了勾唇,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一小时后,南湖湾9幢平层。
厚重的窗帘曳地,卧室里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昏暗的房间里流动着浓稠的咖啡、麝香交缠的玫瑰味,气味分子焦灼地碰撞在一起,混杂其中的还有宿醉的辛辣酒香。
床垫凹陷,薄被盖住床上的身形,却勾勒出绵延起伏的曲线,一只皓白纤细的小臂自然垂落下来,手腕处隐约能看见一圈红痕,莹润的指尖泛着微红,耷拉在离地板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近在咫尺的碎玻璃瓷片盛着残余的液体,浓郁的香气从满地流淌的水痕里蒸腾而上。
顾云星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她微微动了几下,睡眼惺忪地去床头摸手机,结果摸了个空。
她想要收回袒露了一夜冻得冰凉的手臂,就看见满地的碎玻璃片,以及三个设计精美、Coljna设计师苦心钻研,采用古典欧洲雕花工艺的香水瓶塞散落在地板不同的角落,像是在跟他们支离破碎的瓶身做最后的告别。
顾云星沉默了三秒钟。
这是三支限定版的Coljna香水,最近全球投放的广告大屏上她手里拿着的就是其中一支。
顾云星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虽然她身上干净清爽,但她依旧能嗅到自己身上那快腌入味的咖啡、麝香和玫瑰的气味。
就算是长达八个小时的嗅觉麻痹,也不能抵消三瓶200CC香水一起打翻的冲击力。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