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宋韫还有些惶惑，倒没一口答应，“寺里挺清静的，梅娘娘和我也相处得很好。”

宋昱心知那日在宫里吓到她了，沉默着在她对面坐下。

“阿韫，你知道吗？小时候，最开始我不过是奉父皇和母后的命令带着你一起玩，其实我很不自在，也很不耐烦，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竟渐渐习惯了自己哥哥的身份，也习惯了你跟在我身后要东要西。”

“三弟四弟在我面前，比哑巴还安静，而其他妹妹看见我，脸上的笑浅浅浮起一层，就像同一个嬷嬷教出来的。”

他说着苦笑了一下。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但这些年，我早把你当我嫡亲的妹妹看待了。”

“做哥哥的就算一时说错话，你骂我几句也好，难道还要跟我记死仇吗？”

宋韫微讶，“哥哥，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想太多了，我是真觉得寺里好。”

她摸着肚子，笑笑，说道：“我脾气急，祂阿耶也不是个温雅性子，我怕日后生个火爆脾性的小孩，带着累人。”

“佛音静心，祂受了感化，我夜里睡得也安稳。”

宋昱望眼她在雪色绫袄映衬下格外明晰昳丽的面容，知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勉强，“那我跟阿娘说，让她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来，裴太医……也来寺里，随时待命。”

“其实不用麻烦，”宋韫抬头看向他，猫瞳亮晶晶的，“梅娘娘会看脉，也懂医，可厉害啦！前些日子我腰酸背痛，还是她帮我按好的。”

梅太妃话不多，做起事却不含糊。

而且，到这个月份，孩子也乖多了。

她不吐不晕不难受，吃得好睡得香，除了脸上多出来的肉叫人郁闷，她再没什么不满的。

原本还担心哥哥要逼她放弃孩子，现在唯一的后顾之忧也没了，她精神更好了。

都要做阿娘的人了，还是孩子心性，宋昱失笑望眼她的肚子，嘱咐宫人好生照顾她，起身趁着夜色遮掩悄然回宫去了。

宋韫站在窗边，望着皇帝的侍卫护送他离开院子，回身到床边坐下。

她蹬掉软履，往被子里一钻。

“你这小家伙，运气还真好。”

枕边堆满了春音和宫人们做的小衣服小鞋小袜子，一天一件，穿一月都不重样。

现在的日子真好啊。

小年一过，除夕倏忽近在眼前。

萧无厌总没有消息，宋韫坐不住了，天天派杜海去城里打听交趾有没有来人，答复永远是没有。

她气闷，咬牙发誓再不去问，可隔两天，又忍不住叫杜海进城去。

除夕前一天，杜海早上出去，到傍晚才回来，一问，还是没听交趾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