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都不该是那个出身卑贱、无礼粗蛮的野小子。

“昭阳，”陈太后抚平绒布上的线痕，道，“你哥哥告诉我，你答应他，生下孩子就跟驸马和离，是真的吗？”

“我……”宋韫迟疑了，水波潋滟的眸光里闪过慌乱。

陈太后看在眼里，微微心惊。

以前的后宫里那么多女人，她坐在高台上看她们互相用眉眼斗法。

看了几十年，这眉眼官司她还没看走眼过。

“你不愿意。”陈太后肯定地说道。

宋韫不知道怎么跟陈太后说。

她跟萧无厌在一起的时候，莫名地就很开心——虽然他总是说蠢话做蠢事气她。

从小到大，因着她的公主身份，身边人全都顺着她。

不管她说什么，永远回答好好好，是是是。

就连对她爱答不理的沈璎，偶尔也不得不迫于她的身份而低头。

现在想来，那种剃头担子一头热的追求，除了见色起意，应该还有点被拒绝的不甘。

那不见得是爱。

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但萧无厌，不一样。

他嘴上公主长公主短的称呼她，可也半点没耽误跟她拌嘴吵架。

天都敢捅的人，跟她吵完架，还要给她洗脚。

宋韫承认，她是有点享受这种感觉的。

“昭阳，”她那张笑靥，陈太后看了大感不妙，“你年轻，玩心重，交趾那个地方，住几个月是乐趣，住上几年十几年，那就是受罪。你……”

这些话，自回来，阿耶哥哥和黄阿翁在她耳边明里暗里唠叨，听得都要起茧了。知道是为她好，宋韫便低眉含着笑，道：“母后，您放心，我有数。”

行宫温暖，初春时节，山脚积雪未消，宫里的花木却已吐嫩芽。

春音从寺里回来，带了包剥好的炒栗子和糖花生。

“公主，这是驸马自己在寺里后厨做的，”春音把写了名字的纸笺放在案上，“他怕外面买的不干净。”

宋韫含着一颗糖花生，嘴巴一甜，心里也甜丝丝的。

再看纸上那狗爬字也能心平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