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彦终于低下了头。
说实话,他虽然甘愿入赘,可是自身性情依旧高傲无比,毕竟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垫脚石,清楚彼此间的利用价值,利益纠葛,一时低头也不过是忍辱负重。
为此他并不介意逢场作戏,曲意逢迎。
可是现在为止第一步还没有成功,路彦觉得这并非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命运对他的考验。
一开始他看中的是唐禹皓的家境,唐家人白手起家,家境清白,虽然有一名兄长唐洋,可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接触政坛人物。
事实上任何人物,经商到这种地步,不可避免地就要插入到政治的立场。
唐家不过是恰逢其会,和其他商家同时进入了路彦的选择名单里面。
路彦也不过是把他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实践对象罢了。
结果却因为唐禹皓另寻僻径,唐洋棒打鸳鸯导致功亏一篑。
只不过唐家人在唐禹皓的带领下站错了队,所以就一夜回到解放前,若不是他及早抽身,恐怕也避免不了清算的下场。
为此痛定思痛,路彦重新计划了第一步的目标对象,选择的是独女的富商家庭。
原本的底线从结婚变成了入赘。
几番考察之下,朱家就入了他的眼,可是这种家庭想要入赘,难度也不小,势利眼是第一,第二是魄力不足,不敢拿着身家去赌路彦的一个未来。
所以路彦干脆从朱小姐入手,借着富家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思想,想把她带来寺庙求求缘。
可没想到遇到了必广。
几番言语之下就让自己缜密设计的登云路给泡汤了。
这一句受教了。
代表的不仅是路彦接受了必广在这个说法,更多的是他理解了这个人的理念,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必广看着他这番傲气全无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世间之事,从来就没有高低之分,是人把他们分为三六九等,认为当官的比较高尚,做老师的道德高深,可实际上,职业是职业,人是人。
在这个末法时代,总有一天,人们会把这个观念扭曲起来,会慢慢的意识到没有什么职业是靠得住的,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信赖的。
做和尚的不一定是好人,杀人全家的不一定是坏人。
路彦深知,在这种人面前耍什么手段都是可笑的,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请大师给我一条出路!”
必广看见他不再是旁敲侧击,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就清楚这家伙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来和自己对话。
不得不说这个人很聪明。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必广承认,路彦的做法的确获得了他的好感。
“出路不敢当,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忘记这颗初心罢了。”
“佛说渡人,其实是要人自渡,你之前一叶障目,看不清是非,如今拨开云雾,也算是见得月明,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知不觉,必广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光秃秃的树林前。
他随意的一抬手,把这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扯了下来,整棵树便真的全部入了冬。
路彦沉默。
凭着他的头脑,听懂这一句话并不难,难就难在必广的心思。
他不相信和自己在这里叨扰了半天的家伙对自己没有半点企图。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着真正的善意。
都是双向奔赴的救赎。
那自己在这个和尚身上获得了未来的方向。
那这个和尚在自己身上获得了什么?
他原本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他的心情也没有丝毫波动。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开解自己了?
“贫僧是讲经殿内的弟子,今日就为施主你讲一经文吧!”
必广手中捏着那一片树叶,眸子如星辰般的深邃,回过头来看着一眼思索的青年,缓缓开口问道。
“不知施主心头可有什么想听的?”
路彦不明白必广这句话代表的是何等的机缘,只不过他涉猎佛家典籍比较少,憋了半天只好说出来一个。
“还是大师你来选吧!”
必广不情愿自己跟他的因果纠缠太多,略微思索几番过后,就说道:“贫僧看施主你素有大志,谈吐之间已成气候,就为你讲一遍《药师经》吧!”
路彦茫然的点了点头,随着必广抑扬顿挫的声线,他开始沉迷在其中。
......
神道的种子已种下,来年便可开出通天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