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登苦笑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眼角逐渐湿润。
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两个老和尚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你无能为力的时候,遇到事情狂吠也好,发泄也罢,你总归会是尝试,哪怕尝试过后是痛苦,但终归...悔恨少一点。
可一旦有了一点能力,你就妄图去改写这个世界,你就妄图去和这千年来的规则做斗争,你就妄图改变这个寺庙的一贯做法。
可是你忘了,你也不过是在其中的一粒沙子罢了,你最多决定自己要不要融入集体,却改变不了集体的整个想法。
这个利益共同体太庞大了,同时又互相伤害,使得他们的理念更加根深蒂固,这就形成了一个闭环,没人愿意去改变。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这么做也没出意外,这么做也不算是我的错,那为什么我要去改?
一夜无话。
浩涩清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必登坐在椅子上一直睁眼看着他,他使了好几个眼色,都没有让自家的师傅回过神来。
于是他大喊一声。“师傅!!!”
把必登吓了一激灵,差点没从凳子上滚下来。这才发现天都亮了,又看了一眼那调皮蛋,开口斥道:“干什么?干什么?大清早起来不会自己起床啊?还要我给你把尿不成? ”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才不用你给我把尿,你帮我把脸盆搬过来,我洗个脸!”
“呵呵,浩涩啊?来来来,你过来这里,师傅问你个事儿。”
浩涩看出了不对劲,摇摇头,不愿过去,可是必登没惯着他:“你不过来是吧?那我现在过去。”
“啊呦,师傅你扯我耳朵干嘛?”
“扯你耳朵干嘛?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师傅长这么大,还没给谁端过脸盆,你在这里给谁装大爷呢?来来来,我今天就教你个乖。”
必登毫不客气的扯着他耳朵把他拖下了床。
“你这套子霍霍的劲,你别往我一个人身上使,我待会就送你去见你的师公,你往他身上可劲招呼。他老人家度量大,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我就不一样了,你不赶紧起来的话,仔细你脑袋!”
浩涩听到这威胁连连点头,然后又猛的摇了摇头:“哈?不会吧?师傅?就这点小事,没必要闹到师公那里吧?死者为大,我们祭祖的时候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你这......”
毫无例外,他又领了一个爆栗。
随后就看见了那一张黑着脸的和尚:“谁告诉你,你师公走了?”
好家伙,道炎虽然说年纪大,和必登的理念不同,但如今的六鸣寺,讲经一脉若是没有他,那就不用玩了,天下就再无必登的容身之处了。
“那我这不是这么多天了都没见到人吗?再说了也不见你们提......”小孩子嘀嘀咕咕的,看起来很是不岔。
“哼!”必登冷笑。“就你这脑袋,我真怕我走了以后,你在这寺庙里活不了几天。”
“哈?师傅你要去哪?我跟着去行不行?”浩涩转移了注意力之后,就不再感觉脑袋疼了。
况且他也隐隐感觉得出来,这寺里好像不太欢迎他。
是因为自己太优秀,所以遭嫉妒了吗?一定是这样吧!
必登摆了摆脑袋,开什么玩笑,让你跟着去?要是能让你跟着去,我俩脑袋都得搬家,先不说能不能出寺门,出到了外面之后,没了六鸣寺佛运照看,必登可不一定能护得他周全。
“那你别走好不好,就陪陪我,陪陪我。”浩涩拉着他的衣袖,小脸上皱着眉头哀求。
然后又吃了一个爆栗。
“你当我是小孩子呢?哄两句就不去了?乖乖给我站好,今天你坐地撒泼也没用,再者说了,我也是办正事,这也是为你好。
今天带你去见师公,指不定到时候我还脱不开身,就得靠你了,以后你师公就代我来教你。
觉远大师那边我也会打招呼,而且你过早和他接触也不好,到时候你自己掂量着来。
唉!浩涩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走啊!”
可我不走,你指不定日后要如何的怨恨我啊!
最后一句心里话,必登放在了心口,说不出来。
这件事情终究是他的一厢情愿,到底是有心无力,还是水到渠成,这都是二话。
这也是为你好,这句话六鸣寺用得太多了,他现在想换一种用法,可是却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摸着懵懂弟子的脑袋,言语之间少了往日的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