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片刻,本就为数不多的禁军倒下了一片,遑论这里还有个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皇后。
左校尉斩杀了一个死士后,奔到皇上面前跪下,“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臣先带你和司徒夫人走吧。”
“先带司徒夫人走。”皇上摇摇头,依旧带着坚定的目光站在原地,任禁军如何劝都不懂。
左校尉一咬牙,只能带着一支小队,先行带着白子衿等人冲破突围离开。
“想跑?”贤王桀桀地笑了起来,“一个都别想走!”
大波的死士得了贤王的指示,前去拦截白子衿等人。兰心将高阳的尸首护在怀里,白子衿则挡在兰心面前,用毒针射掉那些想来偷袭的。
只是短短一瞬,竹簪里的毒针便少了一半。
怎么不带多一点呢?白子衿有些懊恼,但现下不是分神的时候,这毒针必须要用。
贤王淡淡地看了白子衿一眼,他知道这群人不过是死前的最后挣扎罢了,坚持不了多久的,便收回了目光,拔出腰间的刀,对着皇上。
“皇兄,也该有个了结了。”
身为兄弟多年,幼时一起念书一起习武,对对方的招式都无比了解,这一战鹿死谁手还不知,无非是拼谁更狠而已。
他蛰伏已久,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机。
明明同为皇子,他自认为并不输皇上的才能,凭什么却要被他嫡长的身份压一头!
他不甘心!
皇上接过身边禁军递来的剑,伟岸地立于面前,眼里闪过狠厉离之色,接下贤王袭来的一招。
周围的人在互相残杀自己的同胞,中间两人也打得难分难舍。
忽然一阵飞花雪月的琴音传来,皇上和贤王都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只见一着白衣的女子立于墙头,没戴面纱的脸惊艳绝伦,正抚着手中的惊鸿。她的周遭都是厮杀和血腥,但她依旧怡然自得地抚着琴,就像被隔绝了一般,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就好似只是短暂下凡的神仙,不用多久便会飞升离去。
贤王隐约瞧见那女子面容上隐隐的轮廓,大吃一惊,“雪儿?”
但是他又摇摇头,后退了几步,“不可能,雪儿早就死了。”
他亲眼看到过的。
然而比他更崩溃的是皇上,堂堂七尺大男儿,一国之君,竟在此时似乎苍老了半分,“花舞!朕求求你,快离开!”
他与贤王一战的勇气与决心便是洛花舞,他要活着回去见到洛花舞,倘若洛花舞遭遇不测,他怎么办?
这段袅袅琴音终是吸引了地上的死士,不少人朝洛花舞涌去,有人就要朝洛花舞掷出一把刀。
而洛花舞已久坐在墙头抚着琴,仿佛没哟看到那把刀似的。
“住手!”贤王飞奔而去,震开了大波死士,一脚踢掉了那把刀,直到清楚地看见了洛花舞的那张脸,神志才微微清醒了半分。
“你不是雪儿,你究竟是谁?”贤王掩藏住留恋的神色,重新换上一副狠厉的面目。
洛花舞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弹奏完那首激昂的飞花雪月后,才淡淡收了琴,起了身,“我是一个——来杀你的人。”
话落,贤王捂着心口不敢置信地后退几步,嘴角也有鲜血溢出,“你做了什么?”
“你当年杀害我的父亲时候,就应该要想到今日的下场。”洛花舞一手抱着琴,一手托着腮,显得纯真中有几分妩媚。“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我清楚地告诉你。雪儿是我的妹妹。”
贤王的瞳孔微微张大,他吃惊于宁家竟然埋藏得这么深,他脸祖根都刨了个遍都没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一失足,便成了千古恨!
“你现在很快要死了,不过可不是我飞音杀人。”洛花舞顿了顿,继续剖开那血淋淋的真相,每一句都在往贤王的伤口上撒盐,“杀你的,是雪儿。她看穿你虚伪的面目了,悄悄给你下了琴心蛊。很惊讶吧,就是那冠不语给我妹妹的。”
“她早就已经不爱你了,所以才有了今日,我借这琴心蛊来杀了你。”
“住嘴!”贤王突然暴怒,一把掐住了洛花舞的脖子,“你们两个贱人,都给我陪葬吧!”
“花舞!”白子衿和皇上都纷纷喊叫出声,可白子衿脱不开身,射出去的毒箭又被死士打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像疯了般砍着身边的人,要杀出一条血路到洛花舞身边。
“你现在自戕,我留她一条命!”贤王喝住了皇上,将洛花舞高高举起。
“不要过来!”洛花舞拼尽全力嘶吼着,“琴心蛊一发动,我也得死,不必救我!”
皇上呆呆地愣在原地,被身后涌上来的禁军拉回去。
“皇上三思!”
一名士兵跪在他面前痛哭道,“虞妃娘娘为了救您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请您不要辜负了娘娘。”
皇上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般,耳朵也嗡嗡响。
“贱人!”见计划要失败,贤王恨不得剥了洛花舞的皮,正想着先大力掐死她,好让自己黄泉路上也不孤独,身后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救驾的声音。
竟是这么一拖,剩下的禁军都赶到了。
该死!
他还没来得及杀掉狗皇帝,还没找冠不语算账。
料是精明如他,也中了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了。
贤王直直地倒下,眼眸里映着蓝天白云,神色却渐渐灰白下去。
在死前一科,他会看到走马灯,也不知会不会唤醒他那单薄的人性了。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回头,正站在宁府内,而那个俏皮的女子就拿着风筝穿过长廊。
“雪儿……”他蠕动着嘴唇,朝着那身影冲了上去,“别丢下我,带我走。”
跌落在地上的洛花舞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被赶来的皇上抱入了怀里。
怀抱很温暖,只是抱着她的人在抖。
“皇上……”噬心之痛,让洛花舞话都说不稳了,“请恕臣妾欺君之罪。”
皇上握着洛花舞的手放在脸边,“朕不怪你,朕早就知道了。”
“朕没有揭穿你,就是想让你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嫁到宫里。”
“朕最近也在着手调查宁家当年的事,正有些眉目呢,你不能死,你要看着朕给宁家平反!”
“好……”洛花舞微微笑了笑,想再说些什么,又是一口血吐出,用留恋的目光看着皇上,随后把脸靠在皇上的手心里,如同睡着了般。
“花舞?”皇上摇了摇怀里的人,半晌,沉默着将人死死地抱紧。
“花舞!!”
剩下的死士都被赶来的禁卫军解决得七七八八了。
皇上将洛花舞的尸体交给了白子衿,“司徒夫人有劳你了,先帮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花舞。”
白子衿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流着泪接过了洛花舞。
“皇上!”右校尉汇报道,“司徒大人已经带人进了宫里,但是被南疆那边的高手牵制住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堂的官员想要趁机策反追随贤王,如今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去看看。”皇上将手负到身后,眼里带着肃杀的冷意。
很好,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就让他们看看他堂堂燕皇是不是真的犬!
而宫道上,慕容清正带着一些官员,大步流星走在正中央。
“慕容大人,小的以后就追随您了!”
“慕容大人,我看您很快就会比过那慕容楚了!”
慕容清因为这句话而露出大大的喜色,又板了脸矜持起来,享受着周边的人的恭维,意气风发,鼻子里哼出了傲慢的气,“哪里哪里,还是各位多多提点,我慕容清才能有今天飞黄腾达的机会。”
“跟着旧帝我等终究是被人看不起的蝼蚁,跟着新帝我等都能一飞升天!”
“是吗?”慕容清的大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的一声冷喝打断。
只见来路前方,立着密密麻麻的禁军,而这些禁军前头中央,站着个明黄色的身影。
皇上怎么在这里?贤王呢?
十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动弹。
“哦?你们说的新帝,是这个吗?”皇上一个眼神,左校尉立刻会意,将贤王的尸体丢到那几人面前。
“啊!”
那几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
怎么会这样,贤王和南疆联手的计划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么贤王先死了?
先死了就算了,本来也牵连不了他们,但好死不死,他们谈论怎么追随逆贼的时候,还被今主看见了。
“完了。”
那几人的脑海里都是轰的一声,瘫坐在地上。
现在不仅是好处没捞到,更是要被抄斩了。
有的人开始推搡着慕容清,怒骂起来,“真是晦气的东西,就不该听信你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