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霆换了一件家常袍子,出来的时候就见杜默白跪在殿中。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杜大人倒会压折子了,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啊。”
“陛下已经下令烧城,奴婢以为郑医正上折子是为了求情。”杜默白缓缓地说:“当初颍州之事郑医正还立了军令状呢,最后也没有研制出药方,奴婢是怕时疫波及京都。”
“看来杜大人凡事都是在替朕着想啊。”萧霆放下茶盏:“行了,去领脊杖十杖。”
“是。”杜默白恭敬地退了出去。
萧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侧身看着窗外的朝阳,身心疲惫。当初他一心登顶,如今终于变成了孤家寡人,竟然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孤寂,大殿空荡荡,犹如他孤寂的内心。
可是他不能放弃,这大齐是他曾经用漱玉换来的江山,他要守住大齐,才不负她的牺牲!
......
醴泉县城外已经变成了临时的医署。
城中大火已灭,城门大开,幸存的百姓排队出城喝药。
漱玉一个一个地诊治,根据身体、年纪调整药量,确保不会因为过量而致死。
等到太医院到了,她好歹能缓一缓。
醴泉县有大概六千人,这次事故死了一千人,剩下的五千人多多少少已经染上了时疫,就连长青也没有幸免。
在他吐第一口血的时候,漱玉就给他喂了药。
休息了一个时辰,他就跟在漱玉身后忙前忙后,不时盯着她瞧:“你为什么没有染上时疫,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或许是我身体好呢。”
长青却有些担心,小心地在她耳边说:“师父尚在时跟我说你中毒了,你之前说郭檠是因为体内有毒而没有即刻毙命,你没染上时疫是不是也是因为你中毒了?”
“恩。”漱玉也没有隐瞒:“所以你离我远点。”
“没事,就算我中毒了,你也能救活我,没想到你的医术比师父还高呢。”长青兴奋不已:“你这次救了醴泉县这么多人,陛下会不会封你为国医啊,哼,到时候看孙氏族人还能不能欺负我们。”
“行了,忙去吧,那边的小孩子你看着些。”漱玉替这些人诊脉,发现大家的确是中毒了,有的人中毒深,有的人中毒浅,那么中毒的根源是什么呢?
等忙到晚上,所有人都被安置在城外。
整个醴泉县城黑黢黢的,蒙夜酆领着骁骑卫出了城,白日里他带人进城灭了火。
漱玉先替他们诊脉,果然发现他们体内已经带了毒,只是很少,还不致死,心中一凝:“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吃里面食物,喝里面的水吗?”
蒙夜酆收回手臂,刚刚被她抚摸的地方烫烫的:“我们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
只要进了城,没有喝水和吃东西都能中毒,漱玉抬头看向漆黑的醴泉县,不找到中毒的源头,谁都无法进城:“你们先去喝药,暂时不要进城了。”
一晚上漱玉都没有休息,一直在患者中穿梭,询问他们每日要接触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大家答得千奇百怪,也没有什么头绪。
等到天色将明时,她看着曙光笼罩着整个醴泉县城,祥和宁静。
突然,看到一丝烟雾缓缓盘旋在醴泉县城上空。
漱玉如醍醐灌顶一般直接闯入蒙夜酆的帐中:“王爷,你们昨天真的把所有的火都灭了吗!”
蒙夜酆一晚上辗转难眠,好不容睡着,突然被惊醒,见她已经到了自己床榻边,赶紧慌忙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漱玉却丝毫不觉,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拉着他就出了营帐:“那是什么?”
一股烟直直地升入空中,然后四散开来,烟雾浅浅淡淡地,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蒙夜酆穿一身白色的亵衣看着那股烟:“昨天我们跑遍了全城,确定所有的火都灭了!”
漱玉转头就跑,往百姓驻扎的营地跑去:“那股烟是什么?”
“哦,那是无名寺的高香,这香高三丈,一根能烧一个月。”
“无名寺不收香火银子,谁都能去拜。”
“是啊,不仅不收香火银子,还会送香,我家里日日都点无名寺的香呢。”
一瞬间醍醐灌顶,那个无名寺肯定有鬼,漱玉直奔蒙夜酆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