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岭南和京都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时候京都人出现在金鸡山,就算席慕爱美人,也不得不考量一下是不是美人计。
金鸡山死了很多人的消息她也知道了,因为父亲后日就要抵达,她作为先锋,先来了解情况。哪里知道一来就听说薛统在宅子里养了女娘,当初薛统被发配到岭南,可是跪到父亲跟前痛斥萧霆的不是,还说自己的媳妇被充入了掖庭,他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救出媳妇。
看着薛统胳膊上的黑印的确有些已经淡化了不少,她心中一边警铃大作,一边又松了一口气。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但凡有这样的好事都是裹挟着巨大的陷阱让人跌个大跟头。可是若这个美人大夫真的能治好这里的疾病,金鸡山的铁矿就不会被影响,如果不是事态如此严重,她的父亲也不会接到消息就要亲自来一趟。
万一真的要和朝廷开战,铁矿兵器至关重要,陈兵边境的几个节度使虽然奉旨出兵了,但是都按兵不动,大家可不想贸然折损自己的兵力,甚至有节度使怀疑这是萧霆的苦肉计,就是为了消减他们的兵力,要知道席公明和左懋可是萧霆的左膀右臂,绝对不会因为这么容易就决裂。
席慕十来岁就上了战场,从小兵做起,她的战功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之后,谁都不想再打仗了,但是更不愿意如此憋屈地活着。当初她并没有跟着萧霆进攻南诏,而是奉命驻守江南道,可是因为她是席公明的女儿,也被牵连了,她干脆挂印而去,随着父亲来了岭南,此战决定生死,所以她不敢有一丝马虎。
“来人!”席慕身姿笔直修长,不笑的时候又恢复成那位威武的女将军,她扬了扬手上的鞭子:“庄子里不是有养病的矿工吗?把他们送过来,我要亲自看看这位大夫的药是不是真的有用。”
现在岭南上上下下风声鹤唳,宁可错杀不可错留,一步错就会惹下弥天大祸。
“是!”身后的护卫领命出门。
自始至终漱玉都一直守着药炉子,不仅要给郭檠喂药,金翅也要换药,还有苏瑾的腿。她倒没有被席慕的气势所吓倒,该干嘛就干嘛,就是苏瑾也是一脸松弛地喝着茶。
席慕保持严肃,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院中的人。除了薛统跪着,其他人都是该干嘛干嘛,如此坦然,的确不像细作。
漱玉忙碌了一通,好不容易给三位伤患都喂了药,换了药,席慕的护卫就领了上十个男女老少来。这些人有的双手已经发黑,有的黑到脖子,有的脸上也黑了,俱是惶惶不安,手足无措。
席慕在一个躺椅上坐下,冲漱玉扬了扬下巴:“病人已经给你带来了,你喂药吧!”
漱玉看了看炉子上的汤药:“这些药不够十个人用的,先给那两位用药吧。”
席慕微微抬了抬眉,就当默认了。
那男人三十来岁,就是漱玉隔壁的,她之前过去借水被拒绝了,男人双眼无神,接过漱玉递过来的药喝了酒退到一边去。他们从矿山上下来,也喝了不少药,但是丝毫没有疗效。另外一个脖子泛黑的是一位妇人,她身子消瘦,脸庞发黄,整个人干瘪得就像一根柴。
两个人喝了药之后,漱玉走到薛统的身边:“昨天我采的药材,你去给我采一篓子回来。”
薛统一脸讶异,然后去看席慕。
席慕靠在躺椅上,一摇一晃地点了点脚尖:“去吧,带两个人去,快去快回。”
有席慕这尊大佛在这里,薛统哪里敢耽搁,带了两个属下就去了山上,幸好昨日那种草漫山遍野都是,三个大人了埋头苦干,一刻钟就采了满满一篓子。
回到院子,漱玉不慌不忙地清洗草药,一半草药继续用昨天的方法炮制,另一半捣碎成泥。薛统力气大,在一旁帮忙,不一会就捣了满满一盆。
漱玉把捣碎的药汁敷在那些症状比较轻的人的患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
席慕来了兴趣,起身看她把那些人都染成了绿色,内心惊奇,这么容易就能治病?之前庄子里的那些大夫都是吃白饭的吗?还死了那么多人,引起了民乱。
炮制药材需要过程,本来不小的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的,漱玉沉下心细致地炮制药材,直到天色将暗,药才煎好。
所有的病患都喝了药,薛统也跟着喝了一碗,席慕倒是有定力,就是不下令让那些人离开。
昌伯做了晚食,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了几次,苏瑾冲他扬了扬手:“把饭菜端出来,爷都饿了!”
昌伯这才忙不迭地往外端菜端饭,席慕竟然丝毫不客气,拖了一把靠椅就坐了一边。
一罐菌菇鸡汤,一桶腊肉饭,一大锅白切肉,加上一瓮油茶和青菜,饭菜谈不上精致奢华,却蔓延着霸道粗旷的香气。
席慕东奔西走,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的干粮,此时看着一桌美食已经食指大动,拿起碗筷就开始吃。
昌伯在一旁伺候着,眼见着她吃了半桶饭,苏瑾气得一拍筷子:“你都吃了,我们吃什么?秦艽和薛统还没有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