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听赫兰心说这件事,并不相信那是真的。
父皇对她宠爱有加,母后对她也极其温柔,她怎么可能是父皇强迫他的姑姑生下来的孩子?
但看到沈佳看她时那种眼神,她不得不信了。那种愤恨又眷恋的复杂神情,绝对不是能演得出来的。
况且,赫兰心和沈佳母女,有什么理由编这么个故事哄骗她?有这个必要吗?
“船家,到远廷渡口。”沈飞阳给了艄公银钱,那艄公便撑船带着二人离开了江岸。
这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她们登上了渡口,往嘉州走。
“我说。”沈飞阳捅了捅她的腰,指尖上使了点力,捅得离秋月觉得疼了,才回过神来。
“别发愣啊,说点正事,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离秋月整了整衣摆,茫然道:“我不知道。”
“啧。”沈飞阳有点无语,两只手背到后脑勺,枕着自己的手掌。
“不是,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你怎么比泥胎偶塑还愣啊?”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边说边寻思着之后跑到哪猫着合适。
毕竟这江湖真险恶啊,她还以为赫兰心那老太婆图谋什么呢,没想到人家玩就玩了个大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离氏往火坑里踢了两脚,离氏那个小皇帝还得觉得她是大忠臣嘞。
怪不得赫兰心死的时候什么遗愿都没有,要是她沈飞阳的仇家都死在了自己前面,她临死的时候肯定也会含笑九泉。
“……”离秋月突然有点委屈,一抹酸意涌上了喉间,她走到路边的大石头旁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地哭了出来。
“唉唉唉。你哭什么啊!”沈飞阳一下子懵了,她四处瞅了一眼,发现这条路上没人,便放下心来,掏出怀里的帕子递到了离秋月手上。
“唉,被谁生下来,又不是你能选择的,你难过个什么劲啊。”沈飞阳一屁股坐到了离秋月身边,解下酒葫芦痛饮了一口。
离秋月哽咽着回道:“那你那天,怎么走火入魔,头发都变白了?”说罢,她哭得更厉害了,她得知弟弟死了,离楚亡了时,都没哭得这么难受过。
“……”沈飞阳叹了口气,“我那不是,觉得自己当年把封秀想得那么好,太自作多情了么,所以一时钻了牛角尖而已。”
实际上也是心里落差太大,她上辈子就没亲娘,于是也渴望着自己的这个“亲娘”,像文艺作品里伟大的母亲一样好。
结果她后来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做这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子女的。
封秀对她究竟有没有母爱,她已经无从可考,随着岁月流逝,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她还有佚名门的师父、师兄师姐,有自己的徒弟,她有思念着、爱慕着的女人,而且他们现在都好好的。
况且,沈飞阳觉得,她自己明明也可以过得很好呀。
“往事不可忆,来者犹可追呀。”沈飞阳拍了拍离秋月耸动的肩膀,便不再劝了,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