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夜风带着些许微凉,夜色中树枝随风摇曳,沙沙作响,小道旁的草沟里时不时发出稀稀疏疏的声响。
桑老太哭了好一会儿,不见里面的人将门打开,四下望望,前后左右只有丝丝微弱的光亮,委屈,愤怒,怨恨纷纷涌上心头。
“老头子,你快开开门呀,先前的种种事由皆是误会,我气头上说的浑话做不得数的,赵花妞先前那番话纯属污蔑,是她故意挑拨你我之间的感情,你听我当面给你解释,不能偏信那对母女的挑唆,一时糊涂写下了休书啊。
我桑凤芝嫁进你们老尤家几十年,老婆子劳苦功高啊,辛苦拉扯四个孩子长大,又管家务又管农田,张罗着孩子们娶妻生子,让你尽享子孙绕膝之乐,你不能这般狠心对我,神明看在眼里,你若执意如此必会遭天谴的。”
尤子悦等人被她这么一搅和,一时间睡意全无,一家人齐整的站到了院子里,尤铭昭缓缓走向院门处,眼神极其的复杂。
听到了门内轻微的脚步声,桑老太心中一喜。
“尤铭昭,你我夫妻相持过了几十载,怎能这般狠心就休弃,我知道你就在这扇门后,你将门打开,咱们好好坐下来聊一聊。”
尤铭昭苦涩的笑了笑,背上双手缓缓转身,朝着一脸担忧的尤子悦几人走去。
“老头子,你若不肯出来相见,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门前,让你日后住在此处,日日不得安宁,每当午夜时分,我必扰你清梦,夜夜纠缠,至死不休。”
桑老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尤铭昭,让他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这副凄惨的模样,全是拜他所赐。
这样一来,激起了尤铭昭心中的愧疚,她就算不能住进老宅,苦苦哀求一番也要让他将休书收回。
“悦悦,这可怎么办?”
程清霜并没有对桑老太产生同情,她担心老太太真的不管不顾撞死在了院门上,平白给宅子增添了晦气。
“阿霜,你不用忧心,她是在唬人的。”
尤铭昭深知桑老太的脾性,这人把命和银子看得极其重要,不可能做出自残之事。
两人之间过往的恩恩怨怨,随着那一封休书彻底一笔勾销,他此生都不再愿与其相见。
听不到院内的动静,桑老太无法接受自己被休弃的事实,想到日后跟尤铭昭再无半点关系,空落落的心被恐慌塞满。
“老头子,我认错还不行吗?你就念着我过往付出的好,原谅我这一次吧。
想想几十年来,你的衣服是谁帮你洗的,饭是谁帮你做的,尤正和尤婉可是你的亲生血脉,看在这些的份上功过相抵,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对待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行吗?”
想到自己多年来的付出,到头来却始终没能换得男人的一丝真心,桑老太委屈的嚎啕大哭,刺耳的声音令小灰灰都忍不住摇头,奈何主人没发话,它也不能擅自行动。
尤铭昭迟迟没有让尤子悦开门撵人,是给桑老太留有最后一丝情面,可惜她不懂。
“尤铭昭,你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老宅有新建的青砖瓦房,每日吃好喝好,你好日子过上瘾了,便不想回去过辛苦的日子了。
你深知老婆子与那对母女之间有过节,这才着急忙慌想要跟我划清界限,一把老骨头了跟着儿媳妇孙女住一块,你还要不要老脸了。”
疯狂的捶打着院门,桑老太濒临崩溃,几乎脑子里面想到什么就说出什么。
尤子悦看在尤铭昭的面子上,忍了又忍。
桑老太像是找到了发泄心中委屈的由头,难听入耳的脏话疯狂从嘴中输出,老脸上的泪水就没间断过。
桑小米仰视着尤子悦面无表情的脸,两只小拳头不自觉的攥紧,眼底的狠戾骤然浮现。
“悦悦,阿爷还要麻烦你们,将她打晕了送回去吧。”
尤铭昭老脸难掩疲惫,为难的对着尤子悦开口,是他令这群小辈儿跟着一块儿蒙羞了。
“好,阿爷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尤子悦朝着桑小米看过去,小丫头迅速垂下眼帘,乖巧的扶着尤铭昭回屋。
程清霜被她推搡着回了屋,尤子乐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