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门，魏来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有种淡淡的书墨香气，中间还夹杂着竹叶的清香。

这股香气在进门之前根本闻不到，只有跨过门框才能闻到。

魏来眼睛往旁边一撇，果然看见了一个点燃的香薰，很显然这个香薰就是百特曼的作品。

“哥哥，你进来了？”

郝彩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睛怯生生地说着。

魏来寻声看去。

郝彩和郝运长得很像，简直就是女版的郝运，但是她的下巴却非常瘦削，好像是几个月都没吃饱饭似的。

她和郝运一样，穿着很随意，是一套居家的连衣裙。她脚上踩着拖鞋，脚趾紧紧内扣着，似乎有些紧张。

魏来的视线继续往上移动。

只见郝彩的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老茧，袖子上有黑色的铅笔灰，就连衣裙上也沾了不少脏东西。

“哥哥，你给我找的医生呢？”

“就在这里。”

郝运拉着魏来，站在了郝彩面前。

郝彩皱着眉头，她用双手握住了沙发的扶手，似乎并不想站起来。

郝运见状，赶紧替自己妹妹道歉，“不好意思，我妹妹有点怕生。”

“没事。”魏来摆摆手道，“你妹妹应该上中学了？”

“高中刚毕业。”

“这样啊。”

魏来随手拽了一张凳子，坐在郝彩对面。

郝彩眉头一皱，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拿了我画画的凳子？”

“哦，不能坐吗？”

“没事。”

魏来耸耸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郝彩的画板。

那张纸上漆黑的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很显然，一个盲人女孩根本不可能画出什么好画。

“你刚才在画画？”

“是的。”

“为什么要画画？”

“我为什么不能画画？”

“你看不见，为什么还能画画？”

“贝多芬听不见，也不影响他成为一个大音乐家呀？”

魏来轻笑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顺着女孩儿的意思往下聊，“我可以体会到你的心情，你非常喜欢画画，是吗？”

郝彩点点头，没有说话。

魏来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能睁开眼睛给我看看吗？”

“我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我就是看不见东西了。”

“没关系，你就睁开给我看看。”

“嗯。”

郝彩犹豫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魏来注视着郝彩的眼睛，用手指在郝彩的眼前晃悠。她的眼皮一眨不眨，眼球也完全不会转动。

郝彩就连最基本的眨眼反射都没有了，这也能叫心因性失明吗？

“不用晃了。”郝彩摇摇头，“我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到。”

“没啥，我就是实验一下。”

魏来站起身来，没有说话，转身在郝彩的屋子里逛了一圈。

郝彩的卧室非常干净，可是地板上还是有很多水彩油墨撒在地上，看起来郝彩不仅仅把这当成是卧室，还把这当成了自己的画室。

卧室靠墙摆放着一排画作，那都是郝彩在生病之前的作品。

魏来啧啧称奇，赞叹道：“很了不起，你这个年纪居然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绘画风格。我最佩服的是你的塑性能力，这没点天赋是办不到的。”

“你对画画有研究？”

“小时候学过。”

“现在没学了？”

“没空学了。”魏来微微一笑，“不过，我画小猫很厉害。”

“呵呵……”

郝彩眯着眼睛，轻笑两声，她的表情终于有些放松了，而不是像一开始那么紧张又充满敌意。

魏来走到郝彩刚刚画的那张“素描”上，那就是一张用画笔涂黑的黑炭。

“你刚刚画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我现在眼前能看到的东西，无边无际的黑夜。我唯一能看见东西的时候，只有在做梦的时候。”

魏来点点头，注视着那张黑炭图。他渐渐感到了一丝不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也许……”

魏来开启了灵魂视野。

眼前的画作，开始出现了惊人的变化，他在那一片黑色的色块中，隐隐看到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怪物。

他张牙舞爪，青面獠牙，脚下踩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他的嘴巴大张着，好像在发出愤怒的咆哮。

“呃……”

魏来痛呼一声，赶紧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