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兰舟被带回纤云宗之后,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在某一个时刻,天空出现了渡劫雷云,本来想着这雷是要劈兰舟,却没想到兰舟是从雷云里冒出来的。
风波过去,兰舟缓缓落到地上,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魔界的事:
“前线可还撑得住?”
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初元,这才有了上前的机会:“前线暂时守住了,但你若再慢上几分,便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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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初元危言耸听,自久莘来到边境的大部队中,他才知道如今的险境。
一路风尘仆仆,他还没来得及歇脚,便听见阁楼里激烈的争吵声。
这次来边境,他没跟任何人商量,所以身边也没个能询问的人,只好进去看看了。
“你们简直胡闹!明知如今的魔界早已改天换地,又何必去招惹呢?”
里面,老者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跟一个青年争吵不休。
青年没什么表情,他仿佛早已预料到了那般,镇定自若。
“如今六界动荡,和魔界的现状脱不了干系。若真的想要六界太平,我们迟早会与他们对上。”
久莘进来时,正好听见了这个话题,他心想:这不巧了吗?
“哎呀……各位师兄师姐前辈们好,内什么打扰到你们的讨论了吗?”
青年率先转过头来看向久莘,态度相当温和:“啊,是……纤云宗的道友?在下周常,常年驻守边境的熙南派少主。”
久莘按规矩,给每个人都见了礼:“在下久莘,乃尊虚峰下弟子,纤云宗掌门的亲传。”
懒得跟那些老迂腐废话,久莘干脆拿身份来压人。
刚才那个叫周常的,自报家门,估计也不是真的想显摆显摆自己,单纯想阴阳那个老迂腐。
老迂腐啊不,老者,见久莘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心里有些不满,估计是不满刚才周常拿身份来压场子的行为。
熙南派,区区小门小派,常年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驻守,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势力,他江绝才不怕。
不过……纤云宗掌门的亲传久莘……他爹好像是纤云宗白玉峰的峰主,六界着名的符师,惹不起惹不起。
老者一通暗自分析后,还是打算给久莘露个笑脸:“久公子见过,在下乃虚言宗的长老,江绝。唤我声江长老便是。”
久莘笑嘻嘻地应答着,很快便跟阁楼里的人混了个脸熟。
气氛缓和下来,久莘找了把没人的椅子坐下,又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见大家没有再继续争吵,他才将话题挪了回来。
“话说,各位刚才在谈论什么?意见如此之大?”
周常笑着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杯,就像聊家常般,把这些惊天消息,用一种近乎平常的语气说了出来:
“许延维去世与魔尊后裔现世的消息,同时传回魔界后,几乎所有的魔界贵族都前来攻打修仙界,他们的要求是:让我们交出魔尊后裔。”
若是徐越天没去中央会议闹上那一遭,习惯于投降求和的某些修士,估计已经开始搅动情绪,然后将许青一族绑去送人了。
徐越天也是会找时间,在魔界贵族将要求提出之前,徐越天便把魔界与天颐门之间,勾结千百年一事闹了出来。
此事之后,又爆出两千年前仙魔矛盾以及魔尊消逝,都与如今的魔界贵族脱不了干系。
现在别说修仙界,凡界以及普通的魔界民众也开始躁动了。
若是谁还敢出来求和,估计得被三界人民的唾沫淹死。
魔界贵族本来也不是全部都那么好战,但他们族内的民众也开始暴动。
可以说,他们也是被逼的。如今,他们和魔尊后裔,至少死一家。
“但问题也来了,如今还在贵族之列的,几乎都是当年那场阴谋的参与者,所以反叛者不但实力强悍,还不会退缩。”
退路都让民众截了,回去就是等死。久莘不禁腹诽,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打上来碰碰运气。
周常轻咳两声,仿佛在强调此事的严重性:“所以,前线估计……危险了。”
听了这话,久莘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掸了掸身上的灰。
周常:……给点反应可以吗?
不仅久莘,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似乎早有预料。
气氛尴尬得可怕,周常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今日在场所有人,只有他是常年驻守边境的修士。
见气氛又冷下来了,久莘才笑着替周常解围:“哈哈……原来如此。不过,我们来到这里,也并非做做样子。”
久莘说完,所有人,包括刚才头疼的江绝都点了点头。
江绝老神在在地抚了抚胡须:“两千年了……我们与那些人的仇,足足攒了两千年。魔界与修仙界,凡界所有子民皆受其扰,所有人都烦了……”
“此次战役的凶险,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江绝目光有些涣散,他似乎想到什么。
是宗门内,他辛苦养育的众多弟子,还是宗门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芸芸众生?
“老夫一生碌碌无为,在宗门内业绩平平。左右也就这样了……不如让老夫在最后的时间,替这个世界,做出点贡献。”
说罢,他瞥了眼身旁的周常。
“年轻人,你们的时间还长,别急着上前线送死。”
周常的面相,是标准的白面书生,文文静静的模样确实不像驻守边境之人。
不过周常却不那么认为,语气也犀利起来:
“战场不是酒桌,没那么多规矩道理。此次进犯的魔军几乎是近几年来,魔界天赋和实力最高的那一批人,若没有年轻力量在前,恐怕便是无谓的牺牲。”
一旁从没有开过腔的女生,笑嘻嘻地附和:“对对对,咱这是抵御魔军,又不是埋坑造路,让老人先上是什么道理。还是我们年轻人打头阵……”
江绝不是很赞同:“老夫是老,但不是无用!……”
会场里,“争吵”的声音,又蔓延开来,但久莘却没有再掺和进去,缓和气氛。
什么嘛?原来是争抢头阵啊?久莘在一旁想道。
也不是什么地方,也需要人情世故。
灾难面前,平日里再不和的关系,也没有那般生硬。
久莘正在座椅上发神,刚刚还在“吵架”的江绝,正好注意到了这个少年的异常。
他好像也看懂了久莘的想法,于是轻嗤一声:“哼,小子,你以为我们在干嘛?吵架?推脱?”
久莘回过神来,连忙摆手:“啊?不、不是……”
少女眼神揶揄:“不是什么?连我都看出来了~诶呀……你才来,忘跟你说了。”
“我们,都是自愿前来抵御魔军的。在徐越天……啊,徐少主大义灭亲之前。”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了,久莘难得有些动容。
他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出,但并非因为马上会有支援才放心独自前来。
而这些人不同。
他们明知道修仙界内部早已腐败,支援的可能性寥寥无几。
他们明知道前线是没有退路,因此倍加疯狂的魔界大军。
他们明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根本就不算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人物。
但,他们还是来了。
周常白面书生似的,仿佛十指不沾阳春水。
江绝说话刻薄,但刀子嘴豆腐心。
少女天真烂漫,她这个年纪,本应该受尽长辈的宠爱。
但他们还是来了,可以说是赴死。
周常见久莘有些发愣,也笑了。
倒不是嘲笑,而是有些自豪。
“修仙界确实烂了,但主干腐烂的大树,也会从根部重新长出嫩芽。”
他们蓄势待发,总有一天,冲破束缚,然后长成新的大树,在这个世界,支起一片天地。
“不经历风雨,哪里会成长。”
久莘总算回过神来了,此刻他才明白兰舟那句话的意思。
“我从不是主角。”
这个世界,有千千万万个发光闪烁的生命,她兰舟又算什么呢?
去书写自己的故事吧,久莘。
那一刻,他释怀了。
久莘大笑着从椅子上站起,精神抖擞地与他们告别,然后离去。
兰舟,在你醒来之前,就让我们来守护你吧。
他是这样想的。
为了保证指挥系统的安全,作战指挥并不在前线,而是在修仙界内部的门派之中。
原本的作战会场是安排在了最北方的天颐门,但很不巧,天颐门正处在舆论风波正中,所以只好把会场重新安排在了纤云宗。
久莘听说,徐越天已经自请,率领全体天颐门弟子赶往最前线,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便能遇见。
他嘴里叼了根草,御剑飞在半空中。
没事干的他,又不好意思在这种气氛紧张的情况下随便搭讪,只好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乐子,打发打发时间。
“哎呀……到时候在正面战场碰见老熟人,啧,咋打招呼呢?”
也不对,到时候估计都没时间顾及这个。
前线吃紧,久莘这才刚到,便听说某个战线急需支援。于是,他便跟着周常江绝他们,一起来支援前线。
话又说回来,魔军脑子倒好使不好使的,阴谋诡计玩得花,但一涉及到大面积的战争,便只会“正面进攻”。
啊……正面进攻,某种术语。换成人话就是——全部人给我往前冲!!!
啧啧啧,所以说啊,打了千百年还没给前线打破防,是有原因的。
修仙界的边境长得好,平原少,山地多。很巧的是,御剑是修仙人士的生活必备技能。
几个易守难攻的山头,全被修仙界占了,魔军从山那头打过来,头顶着修士的术法或者纯物理攻击,上都上不来。
啧啧啧,也就是兰舟没在此处,要是在,估计她能把对面吐槽得裤衩都不剩。
诶,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再魔幻的世界,再凶狠的对手,也缺少九年义务教育的洗礼。
智商那块,还是缺少了点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