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才转头,痴痴的望着那雪人,伸出右手,轻柔的抚摸着雪人的面容,沿着我抚摸的轨迹,一一触摸而过,仿佛那样便能接触到我的气息和温暖。
其实,我也不温暖啊,我是冰的、凉的、暗的,和她一样,即便拥抱着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温暖怀抱、也给不了她细水长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于我和她这样的暗夜之灵来说,无异于冰霜想要拥抱烈火,结局只能是被融化、被蒸发。
她幽幽轻叹,仿若梦呓:“用半生勾勒出一幅锦绣风华,又用半生将它一笔一划擦去,人生来一片空白,归去后也一片空白,殊途同归。”
她的话,颇有深意,我一时不能明白,但我知道一定有她的含义。
而且,我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对于灵修者而言,强大的魂识力量可以带来准确的预感,可以趋吉避凶,真正强大到一定地步,甚至可以未卜先知。
她转头看着我,柔声笑道:“可惜了,今夜不能陪你坐了。”
“为什么?”
“下雪了呀,傻瓜!”她痴痴地笑着。
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雪。
我觉得她看我时很远,看雪时反而很近。
因为我和她都是冰冷的,稀疏的雪花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也不融化,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和她的头发都被雪花染成了白色。
原来,白头如此之快,原来一辈子,竟是如此的短暂。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便是吗?
可是首白了,却能不相离吗?
没有人能回答。
我笑了笑,苦涩而酸楚,轻轻道:“以后陪我坐呀。”
“以后……”她没有说完,只留下一缕幽伤的叹息,仿佛幽灵的浅唱低吟,却也被寒风给搅散,无力而脆弱。
她看着我,静静地,风雪中,如同一朵孤凄但是绝美的白玫瑰,悄然绽放,然后,她伸出右手,轻柔而又细致的拨去了我头发上面的雪花,直到所有的雪花都被拨落,露出一头黑发。
她笑了笑,眉眼如花:“好了,又年轻了,还是那么帅,还是那么的可爱而迷人。”
我伸出右手,也想要去扫落她满头的白雪,她却轻轻避开,凝视着我,温柔的嘴角噙着一抹凄迷而悲凉的笑意,轻轻道:“婉儿已老,就这样老去,也心满意足!”
那一刻,我突然有流泪的冲动,可天性至阴至寒至暗的我,哪里来的泪?
被诅咒冰封的心脏接连发出数声清脆的咔嚓声,心脏上面出现数道裂缝,有丝丝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滚烫如火,烫得我微微颤抖,脸色冰白,我强忍着,柔声笑道:“婉儿,一起变老,有何不好?”
她冰凉的手指沿着我的刘海,一点一点滑落,我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可她终究没有勇气抚摸我的脸,那一刻,若是我有足够的勇气,若是我足够的坚定,便应该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抱着她,即便是将彼此冻僵,也要让她能够触摸到我,感受到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