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就像是固定资产,是根;女儿是流动资,是浮萍;现在哪个养老不是靠儿子?不管是从继承祖业还是养老来看都要有儿子。”
“可都像以前每家都三四个儿子,我们村早就挤爆了,幸好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如果都在家,哪有那么多事干?没事干这些年轻人干什么?不都成流氓痞子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么多流氓痞子不都去打工了么,不然社会治安会乱成什么样?”
“一个村就这么点资源,人口是需要控制,二十年前一个人可以分两亩多田,现在是一亩都分不到呀,如果外出不打工,这么多年轻人干什么?农村哪有那么多事干?“
张万牛听他们谈了半天,内心不免泛起波澜,心想这个世界搞来搞去无非就是争取资源,垄断资源,防止别人抢资源。而生儿子就是争取资源的一种手段,因为在农村,只有儿子才有合法的继承权,女儿是没法继承祖业的,即是暂时继承了,要不了多久也将失去,就如李家伯伯一样,最终还是要从李家狼狈回家,不然就会被李家孤立驱赶。
这种宗法制度已经盛行几千年,虽然妇女平等已经实行几十年,女权也大有发展,可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想改变太难了,哪怕是如李家伯伯一样,不断让步,不断哀求,甚至不惜该姓李,到最后还是要回到父系。
一路走走停停,快中午时总算抬到了山上的墓槽旁,又是一通法事,张万牛四周张望,只见周边都是坟墓,有爷爷奶奶的,有四爷爷的,还有更多自己生命中没有印象的,有几年的,有几十年的,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最后化为一抔土。而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不管是来过还是没有来过。
有个哲学家说,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非要寻点意义,那么活着就是唯一的意义;活着,有尊严的活着,可怎么样才能有尊严的活着呢?
在乡下,首先要有家族势力的支撑,只有家族势力强大,别的族的人就不敢欺负你,也不敢小看你;家族势力强大,在村办事也有话语权;如果没有家族势力,是很容易被排挤被欺负的,村务也没有发言权,至于当村主任村书记甚至队长什么更是门都没有。
其次,就是要兄弟多,如果兄弟三四个,五六个,也不容易被欺负,毕竟人多力量大,更何况是血亲,那是必然要形成一股势力的,就是家族势力小也不太敢惹兄弟多的人。
最后,就是个人能力强,或者上层有人;个人能力强自不必说,如果在外面混的好,尤其是当了什么官,有相当的社会地位更是备受推崇。这也会让家族里的人感觉有面子,从而受到尊重。
可一个家族出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挺难的,于是大部分只能窝里横,而窝里横的办法就只能拼数量,怎么拼数量?就是拼生儿子。儿子多,家庭势力大,家族势力也会增强,所以在乡下,首要大事就是传宗接代。尽管计划生育瓦解了很多家族势力,让拼儿子的方式大为削弱,但还是有不少家庭用尽办法生了两到三个儿子,而儿子多的在村里话语权就多,必然有些宗族活动,带头的或者举旗的一般都是由儿子多的人担任。
农村如此,城里呢?城里的利益链条是怎么样的?城市化确实瓦解了各种宗族势力,但隐藏的利益链接其实更复杂,比如师生关系,同乡关系,同事关系等等。而这其实都是一个一个体系,在各种体系面前,更多是讲逻辑,也就是关系,比如很多事情,只问态度,不问事实;只问动机,不问是非;只问亲疏,不问道理。法律和道理通通靠边站。
在这种状态下,有钱有势的就活的很轻松,没有钱没势力的就会很累,想出头太难,没有出头就只有跪舔,只能没有尊严的苟活。